听了两人一番对话,姜雪蚕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妇人便是霍旭霍将军的夫人——沈英。
关于沈家,她倒是略有耳闻。
沈家代代出武将,男子英勇善战,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有不少子弟都因功勋卓著被封为了将军。
她曾听爹爹讲过,沈氏有一女嫁给了当今的镇国大将军,这位将军武艺超群、万夫莫敌,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等等。
如果眼前这位妇人便是那沈氏女,那霍旭岂不就是那位镇国大将军?
她曾听过夫君称霍旭为“舅舅”……
那夫君岂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不会的,怎么可能……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夫君只是位商人,怎么可能是那身份尊贵的太子,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努力平复着心情,拼命想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去,结果却适得其反,一幕幕破碎的记忆如同浪潮,尽数汹涌而来。
白衣少年,龙纹玉佩,谢家,富商……
还有她与宋寒之相遇时的画面,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悉数涌上脑海。
清晰的记忆又与那些破碎模糊的往事掺杂,她渐渐心乱如麻,头痛欲裂,身子也摇摇欲坠。
失去意识前,她只觉身后有一双有力又熟悉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腰身,而后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畔响起的也是她格外熟悉的声音。
恍惚间,只听得那人说:“二哥怕不是看错了,她明明是孤的太子妃,怎么成了二哥的妾室?”
……
宋寒之眼见小姑娘下了阁楼,原本想再看看她,谁知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小姑娘就不见了踪影。
地上躺着他送她的雪白面纱。
宋寒之当即便乱了心神,害怕她出了事,后悔自己应该早些出现在她身边,还装什么劳什子的老和尚。
直到听见远处依稀传来的兵戈碰撞声,他才回过神来,循着那声音走过一段青石铺就的小路,又转过一个拐角,率先入目的不是那抹倩影,而是他那个号称在听乘云大师讲经的二哥。
宋寒之猜得不错,宋舒榆今日是为他准备了一场鸿门宴,但刺向他胸口的那把刀临时转了方向,刀尖直指他的心上人。
原来宋舒榆知道这便是他的软肋。
宋寒之常常与卫成调侃,说他这个二哥心思缜密又善洞察人心,可只有一样——他总是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
机关算尽,劳碌半生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坐守封地的王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登上那座梦寐以求的龙椅。
宋寒之不想提醒他,却不得不提醒他。
“身份不可僭越,看来梅妃并未教过二哥。”
宋寒之搂紧了怀里的姑娘,语气戏谑,目光却透骨寒凉,嘴角明明还带着平日里那熟悉的笑意,宋舒榆见了觉得浑身发麻,格外不舒服。
“五弟的话,二哥不明白。”他同样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眼神也装得极为纯真。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倒是令局外人一脸迷茫。
“寒之,这是怎么回事”,长剑入鞘,沈英的目光落在宋寒之怀中女子身上,又瞥了眼看似问心无愧的宋舒榆,“二皇子刚刚说,这姑娘是他的妾室,你又说她是你的太子妃,这姑娘又不是你们孩童时的玩物,怎能胡乱争抢?”
“妾室?”宋寒之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他本就生得极为俊美,此刻嘴角勾勒的旋涡更是引人沦陷。
“寒之恨不得藏在心窝里的人,怎么就成了二哥的妾室?”
宋舒榆从未见过宋寒之这个模样,他也从未想过,平日里端方雅正的翩翩公子也能变得如此疯魔,一股压迫感直直冲他袭来。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宋寒之怀里那女子发出了一声呢喃。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之人听清。
她喊了句“夫君”,然后又像猫儿一样在宋寒之怀里蹭了蹭。
姜雪蚕并未苏醒,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所为。
沈英看了半晌戏,这会子也终于看明白了,这姑娘确实是她外甥的人。
她本来还心有疑虑,她外甥及冠都三年了,身边连端茶倒水的婢女都没几个,突然冒出个太子妃,换谁都会觉得新奇。
皇后姐姐这下子也算是能安心了,她那恨不得向所有人哭诉她家寒之不肯成家,非要把所有人的耳朵磨出茧子的劲儿,也终于可以消停消停了。
“打扰了舅母清修,也惊扰了寺中僧人,是寒之的不是。”宋寒之敛了眉宇间的锋芒,向沈英赔礼道歉。
沈英一向不拘小节,也不喜欢别人拘这些虚礼,再说宋寒之也不是外人,是她的亲外甥,更不必讲究这些。
“寒之不必多礼,这姑娘之前遇到了歹人”,沈英朝宋舒榆的方向瞥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小心护着些,别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宋寒之闻言,眸色暗了暗,垂下眼盯走,发现怀中人左臂的衣袖已经磨破,里头白/嫩的皮肉也十分红肿,尚不知是否伤到了筋骨。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向沈英告辞:“舅母……”
“快去吧,治伤要紧。”沈英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