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吴队吧?”
陈雪笑颜展开,如沐春风。
“之前来电预约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陈雪微微站起了身,对着吴雯伸手示意他可以往旁边的沙发上坐。
她能看出,这个以前看上去威勐无比的吴队,今天貌似有点小心翼翼。
沙发坐着舒服,人会自然放松,再加上那个位置采光很好,足够的光照可以让人更有安全感。
然后她则来到了一旁的饮水机,倒了杯水,转过身。
转身之后,吴雯已经规矩的坐在了沙发上,正如陈雪所料,坐上沙发后,吴雯的精神明显松懈了一些,半个身体沐浴在阳光里,让他呼吸都舒缓了许多。
不过,在阳光下,陈雪可以更清晰的观察到吴队那一副如同多日未能安睡,满是疲惫的憔悴脸庞,陈雪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
陈雪将水杯递给吴雯,并没有直接放在桌上。
这是杯热水,让病人手持热水的时候,温度一样可以给人安全感。
吴雯低头道了一身谢,接过热水,本来他并没有想喝水的欲望,但因为陈雪亲手递过来了,介于交际习惯,他本能便端起杯子也就喝了口热水。
热水顺着喉咙缓缓滑入肠道,温暖胃部,让吴雯的精神再一次放松。
陈雪依然面带微笑,满面亲和。
所谓的心理治疗,真正的重点一直都是在这些细微的动作之中。
真正有造诣的心理医生往往都是站在旁观的角度,然后通过这些侧面的信息来了解问诊人。
因为人只有在这些下意识的习惯和动作,才会暴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的性格。
这些信息远比问诊人口述的信息更有价值。
这个方法在对犯人做心理干预的时候最有效果。
众所周知,犯人往往是最会撒谎的,但语言和动作习惯的矛盾,会让他们暴露的更快。
眼见吴雯的精神现在对比刚进来的时候已经放松了许多,陈雪这才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在椅子上的陈雪腰胸挺的笔直,再加上那一脸亲切的微笑,配合上她身上的白色褂子,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而当她坐下的时候,吴雯突然的就有一种小时候面对医生的那种局促感。
他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完全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陈雪见到吴雯的这个反应,心中再次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吴队,不知道这次找我来是因为桉件的事情要找我做心理咨询的,还是.......”
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陈雪故意拖长了尾音,听起来有点意味深长。
吴雯脸色挣扎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大概一分钟后,再次睁眼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陈医生,是我,这次,是我找你来做心理咨询的,我可能...需要你的心理疏导...”
听了吴雯的话,陈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只见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而是缓缓起身,然后对着吴雯说道。
“吴队,可能这里聊起来会有点不太舒服,我们进去说吧”
说着,陈雪向吴雯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
那是她专门做心理治疗的房间。
吴雯对这个显然也并不意外。
这种房间,以前都是他带着犯人让他们进去的。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吴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起身走进房间。
陈雪在后面跟上,然后缓缓的关上了心理疗愈室的门。
这个房间,吴雯不是第一次进来,但因为这次过来的身份不同,这让他也不由的有点小紧张。
这个疗愈室的布局很简约,但空间很大,加上采光做的很好,再加上房间的一些布局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这些布局使人进来的时候,就会有种解脱束缚的感觉。
第三医院的心理科是s市独一份的科室,在之前,整个s市只有精神科,是在后面因为某些政策的原因,再加上资源引流,后面从精神科内独立了一个科室出来,因此,这里的疗愈室当时是花了大价钱投入的,陈雪当时也是被高薪聘的海归精英的。
倒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在心理学上的研究,国外的进度和深度的确比国内要高。
落后不可耻,只要别忘记努力就行,弯道超车的事,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陈雪进来后,首先来到办公桌前,把记录里吴雯的档桉调取出来,然后归入心理科,接着从背后的柜子中取出记录本,打开后,将一些吴雯的基础信息填上,下面的问诊记录则是空着。
随后,陈雪拿出了一根录音笔,对着吴雯歉意的笑了一下说道。
“假如是正常的来访者,我是不会录音的,但是,吴队您也知道,按照您的身份以及纪律,这次的访谈过程,我需要录音,然后入档,请您见谅。”
吴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这点他是清楚的。
他的身边毕竟不同,作为一个刑警,假如心理出问题了,还是大问题的话,在他还没退岗之前,这些问诊记录是无法隐瞒的。
当然,这些问诊记录虽然无法隐瞒,但也只有他的直系领导和求访医生以及他自己可以了解,其余人员都无权了解这些问诊记录。
为什么不能隐瞒,也是因为直系领导必须了解刑警心理问题的严重性以及后续影响,这样才能对有问题的刑警进行换岗或者退岗的决定。
甚至问题大的,还会直接安排进入疗养院。
哪怕健康后,也会根据问题严重性进行定期回访。
没办法,一个刑警要是变味了,那他能造成的伤害和影响远远不是普通罪犯所能比拟的,所以,如此重视也无可厚非。
更别提还是个刑警队长了。
“吴队,好了,现在,您可以说说,您需要咨询的事情了...”
陈雪将录音笔打开后,便将其放在了吴雯视线能看到,但却又不显眼的位置,这样能降低点他的压力。
吴雯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后,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缓缓说道。
“最近...我一直在做一些梦......”
接下去的时间里,吴雯将他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这些梦跟陈雪娓娓道来。
而随着吴雯的讲述,陈雪的笔也在问诊记录上时不时的落笔记录着些什么,听的格外认真。
当吴雯将这一切问题都说出来后,他的心里便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一样,感觉瞬间轻松了许多。
而陈雪在听完吴雯的讲述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