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嘉南找到机会把口红还给了苏蔷。
练舞的罅隙,苏蔷躲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口,点了根烟。
烟雾从她细长的柳叶眉上掠过,她告诉嘉南:“我跟胡鑫分手了。”
昨天闹那么大,不分才怪。
嘉南点点头:“分了好。”
“想起老娘跟他交往过,就觉得恶心。”苏蔷说。她想到什么,忽而笑了:“昨晚有没有对我刮目相看?”
“嗯,”嘉南说,“都不像你了。”
苏蔷拿瓶酒直接冲进去砸头那一下,把嘉南看懵了。
苏蔷看着像随波逐流的那类人,混日子,得过且过,频繁谈恋爱只是消遣。
苏蔷:“还不许我有点血性了?”
“你喝了很多酒吧?”当时苏蔷靠近,嘉南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还真被你说中了,酒壮怂人胆。”
苏蔷回想昨晚一幕幕,静了几秒,说:“有时候觉得自己牛掰,连杀人都敢。反正我没什么挂念的人,也没有谁真正在意我。
“我这样的人,要是生活在古代,就是当杀手的好苗子……”
她自嘲着,情绪一瞬间又低落下去:“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太怂了。”
躲在文化宫里,被磨平了意气,连走出去都不敢。
嘉南跟苏蔷认识好几年了,隐约知道一点她的身世。
苏蔷是孤儿院长大的,无父无母,当年柳曦月去福利院送爱心,撞见了她,觉得她合适,就把她招揽进了文化宫舞团。
苏蔷看着跟谁都能说上话,但又没有真正交心的人。
她跟嘉南也算不上朋友。
她们只是认识了很久的熟人。
在舞团里,许多人之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苏蔷红唇间衔着烟,姿势娴熟,“讲真的 ,你听见他们那些话,难受不难受?”
“哪些话?”
苏蔷笑,看不出她在意不在意,“还能是哪些,就是师仁说的,文化宫的女的都能睡……你生气吗?”
嘉南望着楼下的花树上新生的绿芽,平静地说:“我之前也听过。”
“谁说的?”
“这里的前保安。”
苏蔷猜到什么,骂了句“狗逼崽子”,之前的几个保安估计没少在背后编排她们,后面才起了歹心,差点□□冯小蓉。
旧的辞退了,魏春生在外地出差,新保安还没招到。
“希望别再招烂人进来。”苏蔷说。
她想到昨晚帮忙解围的陈纵等人,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陈纵跟他那几个朋友能不能过来应聘?”
苏蔷越说越来劲,想起陈纵摔椅子砸招牌的场面,“要不我去找陈纵试试吧?他昨天都见义勇为出手帮我了,问他能不能再大发慈悲,做我下一个男朋友。”
“不太行。”嘉南下意识反驳。
苏蔷看她:“为什么?”
嘉南被问住,绞尽脑汁临时编了个借口:“……他看上去不太会谈恋爱。”
两人说着话,嘉南手机响了,离得近,苏蔷瞥到了来电显示“财神爷”三个字。
嘉南难得心虚,避开苏蔷,走开一段距离才接电话:“喂?”
“你今晚几点回来?”陈纵说:“我没带钥匙。”
嘉南都快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可他要是故意的,他图什么啊。
有了先前的应对经验,嘉南准备无误地说出标准答案:“九点之前,可以吗?”
“可以。”陈纵毫不拖泥带水地挂了电话。
苏蔷从身后跟过来,问嘉南:“财神爷是谁?”
她有个大胆的猜测:“乖乖,你不会瞒着所有人给自己找了个金主吧?”
“没有。”嘉南说。
“行吧,”苏蔷抬手,做投降状,“我开玩笑的,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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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南到家还早。
洗澡,吃药,坐在床上压腿,像被设定好了既定程序的机器,大脑无需思考,就能完成这一切。
想起还有张数学试卷没写,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爬起来翻书包。
她坐在桌前,被难题困住,许久,挺直的背渐渐垮了下去,下巴搁在了练习册上。
注意力逐渐不能集中,连空气也变得沉闷滞涩。
空间有限的小房间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嘉南换了个环境。
拿着简易的小台灯来到客厅,裹上御寒的小花被,往屁股下面垫了个垫子,坐在地上。
茶几上堆着她的草稿纸和课本。
时间快到晚九点。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嘉南盘着腿,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太久,小腿和脚板酸麻。
她挪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陈纵,把门打开。
嘉南实在不能动了,每走一步都像被针扎。她扶墙,靠着玄关的置物柜。
“怎么了?”陈纵问。
“脚麻了。”嘉南盯着自己脚尖,“我缓一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