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修)(2 / 2)恶犬与乞丐首页

有两点火星亮起,嘉南听见打火机点燃的声音,才注意到竹竿后有人。

是师仁和胡鑫。

“……让你女朋友跟她那帮朋友晚点走吧,吃完东西再一起去玩玩儿?”

“你想干嘛?”

“能干嘛,睡个觉而已。”

“你别太过了……”

“这有什么,文化宫校长魏春生你听说过吧……现在文化宫名声臭成那样了,给钱就能睡……”

嘉南听着那些难听的话,苏蔷不知何时来了,身上混杂着香水和酒味。

脚下沿着墙根摆了一溜空酒瓶。

苏蔷弯腰捡起一个,虎口卡住瓶颈,大步走进巷里。竹竿被推到,一阵杂乱地响。

嘉南尚未反应过来,巷弄里传来酒瓶砸破的声音。

苏蔷给人开了个瓢。

胡鑫和师仁站一块,苏蔷甚至没看清谁是谁,酒瓶就甩人头上去了。

遭殃了的师仁大声骂娘。

他踩到滑溜的竹竿,还摔倒了,手掌按到地上的碎玻璃片,弄出一手的血。

胡鑫赶忙扶他。

两人从暗巷中跑出来。师仁捂着脑袋,满头满手的血,模样骇人。

一群在吃烧烤的狐朋狗友听见他叫唤,全出来了,把罪魁祸首苏蔷围在了中间。

因为事发突然,嘉南没来得及走,被当成了苏蔷同伙,一同被困住。

苏蔷后退一步,抵上嘉南的背,“对不住,连累你了。”

嘉南看她:“你可以帮我跟他们解释,我跟你不是同伙。”

苏蔷:“真不够意思。”

嘉南:“我们还不到共患难的地步上。”

嘉南没说错,今天来的文化宫其他女孩也在,大家都不敢妄自插一脚,惹火上身。

“死三八还在嘀咕什么,敢砸老子,做鸡的脾气还这么大……”师仁上前揪住苏蔷长发。

苏蔷挣扎,尖叫着喊胡鑫的名字。

胡鑫面露难受,过了半分钟,才去拦师仁,“兄弟,算了算了。”

但他没拦住。

嘉南看见了外围的陈纵。

他们隔着夜色、灯火、重重人影相望。嘉南背着书包站在人群中,身形清峭,寡白的面上被罩了层轻薄的光。

她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纵却收到了求助的信号。

她的眼睛好像在说,帮我,求你。

师仁衣领被人提住。黑皮力气大,拽着他往后拖,他顿时失去打人的嚣张气焰,像条死鱼,没有还手的余地。

那群混子想要帮忙,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穿透空气,让所有人侧目。兄弟烧烤的招牌被重力砸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陈纵手里拎着的椅子还没放下。

四条椅子腿,砸过去时折了两条,变成跛脚,放也放不稳了。

陈纵扔了椅子,拍拍手上灰尘,来到师仁面前。

他像被师仁山羊胡子上的血污了眼,蹙起了眉,语气不起波澜:“新店开张第一天,招牌我先帮你砸了,今晚的损失你清算一下,我来报销。”

师仁气到呕血,偏偏被黑皮压制住,动弹不了。

他眼珠充血暴起,朝身后观望但又不敢冒然动手的朋友嚎道:“动手啊。”

话音未落,小白率先踹翻一个准备从陈纵身后偷袭的。

场面变得比先前更加混乱,一窝蜂涌上的人,敌我难分。

不知谁喊了声“警察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人群四散。

打架的,围观的,四处逃窜,小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慌乱中,嘉南的手腕被人握住,被一股力道牵引跑向不远处的巷弄。

陈纵拨开密集的人潮,回头看了她一眼,“愣什么,跑啊。”

嘉南跟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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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碗巷安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嘉南打开防盗门,陈纵落后她一步,两人先后进屋。

嘉南没有立即回自己房间,她踟蹰了两秒,对陈纵说:“谢谢你。”

陈纵换上了拖鞋,没有说话。

他的右手始终虚握着,手背上有几道血迹。

“你受伤了吗?”嘉南问。

她开始变得不安。

陈纵扬手凑近看了看,说:“不知道在哪蹭上的。”

嘉南稍稍安下心,注意到他手上的两只骰子。那其实是个小挂坠,骰子挂在银环上,做工不怎么精致,甚至还有些粗糙。

嘉南盯着陈纵的掌心,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陈纵把骰子给她。

嘉南一摸就知道,这应该是她不小心弄丢了,怎么也没找到的那个。她委婉试探:“你在哪里买的?”

陈纵说:“捡的。”

“是我丢的。”嘉南说。

“怎么证明?”陈纵问。

嘉南没有想到这个还要证明,可她又确实拿不出证据。

嘉南抿了抿干燥的唇,一时说不出话,眉眼耷拉着,像被难住了。

一片寂静中,陈纵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无声勾了勾唇角,将骰子抛给她,低声说:“下次捡到就不还了。”

台灯光晕铺满整张小小的书桌,嘉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盯着灯下的小骰子出神。

过了会儿,她拿着杯子去厨房。

大功率的电热水壶烧水快,没多久,水声沸腾,热气冒了出来。

陈纵从厨房门外经过,嘉南捧着杯子问他:“你要喝水吗?”

见陈纵没拒绝,嘉南从底下柜子里找出一个白色陶瓷杯。“是干净的,用沸水烫过消了毒。”她向陈纵解释。

陈纵伸手接杯子,嘉南迟疑:“烫。”

陈纵五指卡在杯沿上,这样拿不烫,掌心被热雾沾湿,水只有半杯。

“你会不会惹上麻烦?”嘉南突然问。

她还没彻底从小吃街上的混乱境况中脱身,仍有隐忧。砸人招牌,不算小事。

陈纵明白嘉南在担心什么。

“会有人先找他麻烦的。”陈纵说,“师仁赌钱欠了高利贷,追账的人很快会找上门。”

陈纵没有喝热水的习惯,此时手里的陶瓷杯像团火,他喝了两口,便越过嘉南放下杯子。

错身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

她半干的头发披在肩头,洇着水汽,眼眸清透,里面轻易就能埋藏许多秘密和往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也不要担心。”陈纵看着她说,“早点睡觉。”

“晚安。”嘉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