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2 / 2)恶犬与乞丐首页

但谁也不会真正引起重视。

沈素湘很忙,在电话那头问:“厌食症?”

似乎不能理解,怎么还有这种病。

嘉辉也深感困惑:“怎么还有这种病?”

好像有很多个声音在质问,你为什么厌食?

你为什么会吃不下饭?你知不知道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没饭吃,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吃过苦的人才得这种病,矫情!

你怎么好意思得这种病?

直到现在,嘉南的每一次复诊,依旧是她独自前来。

她拿走身份证,对杜明康说:“杜医生,我先去缴费做检查了。”

复诊并不顺利,各种检查费时间,导致嘉南在医院待了整个上午。

周末文化宫安排了舞蹈课程,她事先只跟老师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本以为十点之前一定能赶回去的。

如今只好再次打电话向老师延长请假的时长。

姓赵老师的舞蹈老师是新来的,正要立威,嘉南撞到了枪口上。

赵老师在舞蹈室当着其他学生的面给嘉南打电话,骂得很凶,说她老请假,没有时间观念,魏校长花钱请她们跳舞,太不值当了。

嘉南排队在西药窗口拿药,夹在人堆里,周边嘈杂,赵老师的声音像失了真:

“你上午要是赶不到,下午干脆也别来了!”

嘉南盯着电子屏上滚动的取药人员名单,说:“好。”

赵老师被她这一个“好”字气到,脸憋得通红。

再要骂,嘉南已经挂了电话,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杜明康的话在耳边回荡:“……厌食症……伴随中度抑郁……给你添了新的药……每个人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副作用,不要擅自停药……”

嘉南拎着满满的一袋子药,游魂一样,飘在人群中。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打碗巷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稀薄的春光打在墙壁上,慢慢游移,像天上的云。灰尘在光束里无声飞舞,巷口传来几声回收旧电器的叫卖。

嘉南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窗玻璃上斑斓的光点,心想,是个好天气,应该去顶楼阳台把衣服和被子晒一晒。

但动不了,身体被灌了铅,沉重地贴向地面。

就让衣服潮湿,被子发霉,而她变成烂泥。

墙上走动的钟表在不停地提醒她,到点了,该吃东西了。她不知跟自己做了多久的斗争,才爬起来,走进厨房。

她给自己煮了碗汤,汤里漂浮着冬瓜和豆腐的尸体。

腾腾的热气渐渐消散,饭菜不再烫口,她一勺一勺吃进去嘴里的时候,眼眶红得厉害,压不住情绪地哭了。

身后的卧室房门开了。

陈纵一觉睡到正午,皱巴巴的衣服塌在身上,肩上搭着条毛巾,打算去浴室冲澡。

他才走了两步,脚步停滞,看见了坐在餐桌前的嘉南。大概因为没有外人在,她总是像树一样直挺着的背,卸下了那股劲,垮了下去。

她背对着陈纵,看不见脸,只有肩膀在颤抖。

春日的午后太过安静,世界如同一场哑剧。

陈纵觉得,他好像总是撞见嘉南哭的样子,她的眼泪没有声音,也并不想让人知晓,但偏偏,他总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