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曲良死活唱不会小戏《打猪草》的专用“花腔”对花调，胡兰芬教一遍，曲良跟着学一遍，唱的不伦不类，不是抢板就是漏点，老气横秋没有一点童趣······

真的猛士，只敢回忆惨淡的人生！

小小茶几旁，围坐着五个人。

小蕊只顾低头吃饭。

俞绛婷默默啜饮着汤。

胡兰芬夺过果果的专属餐具，顿感诧异，非常轻，只比一根大鹅毽毛重些，非钢非木，不知是什么材料。

一把不起眼的汤匙能做到这地步，胡兰芬没来由心疼起曲良。

“胡老师，俞绛婷说你们是来参赛的，参赛剧目准备好了吗？”

曲良打破了茶几上沉默的氛围。

“路遇——《天仙配》。”

俞绛婷脸上笼罩着自信的神采，曲良知道这不是大话，而是基于绝对实力的作出的正常回应。

如果槐姻剧院不能完美演绎《天仙配》，它就可以直接关门了，否则都对不起那块招牌。

槐姻。

取意便是《天仙配》——路遇一折，偷偷下凡追爱的七仙女和卖身葬父的董永在村口由老槐树做媒，缔结鸾凤姻缘的寓意。

从剧院成立的那一天起，这出戏向来都是保留剧目，也是每一个在槐姻剧院学戏之人的必学本戏。

只有曲良例外。

胡兰芬不厌其烦地剥虾剔肉，递给果果。

小蕊埋头干饭，不发一语，自觉地与曲良保持距离。

曲良没征兆地突然把手搭在俞绛婷肩上，俞绛婷筷尖夹着的一只肥美大虾被震得落回盘中。

“曲良，你过分了啊！不就吃你一只虾，至于这么扣门吗？团长，曲良欺负我，我可是病人，您得主持公道！”

俞绛婷开始告状。

胡兰芬趁给果果夹菜的间隙，瞥了她一眼。

“生病是你自找的，你最好不吃，全留给果果。”

“俞姑姑，果果分你一个虾仁，爸爸说，生病要多吃点好吃的补一补哦。”

果果擓起一粒饱满的虾仁，递到俞绛婷嘴边。

亏得茶几低矮，否则果果可能根本够不到。

俞绛婷丝毫不客气，一口吃下，大赞美味，乐的果果美滋滋。

“我只是想替你们加油，祝槐姻在明晚的比赛中取得好成绩。”

曲良及时找补，及时糊弄过去。

饭后，小蕊主动请缨，要求洗锅洗碗，以劳者得食的行动来继续鄙视曲良小白脸吃软饭的卑鄙下作。

果果一直粘着胡兰芬，故意不记得今日功课没做，曲良不得不督促她。

“果果，让胡奶奶歇歇，咱们去做功课。”

果果偎依着胡兰芬，胡兰芬宠溺地看着果果，仗着胡兰芬撑腰，果果胆子略微大了些。

“果果不想做功课！”

“不行！”

“胡奶奶，果果不想做！”

“找谁都没用，324或758，曲书，你自己选，我只给一次机会。”

曲良的语气愈发严厉。

果果很机灵，知道借力，但曲良不会由着小人儿的性子，胡兰芬知道其中关窍，也不替她说一点情。

果果嘟着嘴，乖乖由曲良领着，走进了书房。

爸爸今天已经网开一面，容自己选324，若是平常时间充裕，怎么也是一篇758或758加324，再僵持下去，肯定讨不得好。

324是《兰亭序》，758是《出师表》，前者需要90分钟，后者需要180分钟。

果果身高不够，跪坐在太师椅上挥毫泼墨，曲良则安静地坐在旁边陪她。

日日如此，月月不断，至今，已三年有余。

软笔笔杆是特制的，正常重量的笔杆果果拿不动，即便勉强拿起来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笔力走向。

每日一篇的《兰亭序》、《出师表》书法，为的是果果能协调的控制双臂，在曲良的辅助下能正常生活，不至于让人看出不正常。

上肢不协调型脑中枢神经非进行性病变。

除了曲良，包括果果自己在内，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果果得了病，得的又是什么病。

曲良每次都是以外出游玩的名义告诉果果的，他从没让果果知道自己与同龄人不一样这个事实。

曲良希望果果能被瞒一辈子。

一篇《兰亭序》洋洋洒洒，曲良验收合格后，果果如愿由胡奶奶带她睡觉。

俞绛婷和小蕊睡客房。

曲良一个人睡。

临睡之前他蹑手蹑脚屏住呼吸趴在主卧门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曲良才一步三回头地踏入主卧对面的那间客房。

既然决定放手，又何必纠结！

“叮，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已绑定壹号【亼】——俞绛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