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觉得自己虽然不算个好人,但也决计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所以,这种据说概率非常非常小的事件是怎么发生在她身上的? 眼前一片漆黑。 耳旁传来男人凶恶的声音:“你,把这个娘们儿扔到河里边去!” 话毕,白蒹葭感觉自己被人一推,踉跄了几步。 另一个男人抓住她被绑住的双手。用有些害怕的声音回他:“三哥,这……万一她淹死了呢?” 那个被叫做三哥的男子似乎朝这边走了几步,声音更大了:“怕什么,要不是这个小娘们儿,咱们能被发现?你要是不把她解决了,万一她再把警察吸引过来呢?” 抓住她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察觉到她的反抗,力气更大了。然后说:“大哥,那……这会儿不还早呢吗?你说这女的长得真俊俏,嘿嘿嘿……这身皮,又白又嫩,摸着还挺顺溜……大哥??” 白蒹葭听到这令人作呕的声音,忍着那只手在身上四处游走的不适,偷偷地把自己藏在袖子里的刀片拿了出来。 她没有再听到那个三哥的话语,但是抓住她的男人却开始用力的把她往右边拖,边走边说:“三哥,那我找个地儿……您可别打扰我好事儿呐!” 那个三哥的话语此时听着有些遥远了:“去去去,你小子……” 过了一小会儿,那个男人拉着她停了下来。 随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男人的身体覆在了她身上。白蒹葭咬着唇,把刀片从袖口拿了出来。 然后一下子用力,将绑手的绳子弄断,对着男人大概的方向一捅…… 男人还在说话:“哎呦喂,啧啧啧,真软……呃……你……大,大哥……” 然后他动作一僵,随即没了声响。 白蒹葭不知道自己捅到了哪里,但是男人的声音没有再想起,想来应该是捅到了要害,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拿着刀片的那只手上有温热的液体。她稍微放了下心,然后摸索着将男人的身体从自己身上推开。 把蒙着眼的眼罩解下来,白蒹葭看了看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 荒郊野岭。 周围没有什么建筑物,放眼望去,皆是昏黄的一片半人高的苇草。 面前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眼睛大睁,脖子里插着一把小刀,血液从伤口处不断的喷溅出来。 应当就是刚刚那个猥琐的男人,现在看来,是自己歪打正着,恰好解决了他。 白蒹葭放松的同时,也有些慌乱,她没想到自己随便这么一捅,就要了一条人命。 但是她暂且想不了自己杀人之后的事情,那帮歹徒还有同伙,而且距离这儿不远,如果地上躺着的那个猥琐男人许久没有动静,他们一定会起疑,到时候白蒹葭一定会被抓回去。 现在她只能是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想办法联系警察。 白蒹葭望了望四周,这地方地势平坦,周围也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而且她目之所及,这地方几乎没有边缘。 该怎么办呢? 白蒹葭先试着往四周走了走,但是无论她走出去多远,能看到的也只有大片的黄草,这个地方简直是无边无际一般,不管是哪个方向,景色都一模一样,使人无从辨别。 她吃力地走在草丛中,身上被割出了几道伤痕,隐隐作痛。但她已经没有力气顾及那些了,距离她杀死那个男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些歹徒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正当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滴又大又重,仿佛是瞄准了一样一窝蜂地砸到白蒹葭身上,对于此时体力已经几乎要耗尽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沉,如果不是天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准会以为自己已经走了几天几夜了。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天要亡人的感觉。 果然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 晕过去的那一刻,白蒹葭突然想起来幼时为她算命的那位老先生说的话。 “……命格不错,看着也有福相,只是可惜了,这姑娘是天生的三魂六魄不齐,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她今年,刚好二十九岁。 “格格,格格?” 耳边仿佛有个人在叫她。 大脑内一片混沌,白蒹葭想要睁开眼,却觉得那眼皮子有千斤重一般,动弹不得。 “……我这苦命的女儿啊,这是遭了什么罪啊……我不过是去寺里还一趟愿,怎么,怎么回来就昏迷不醒了呢?你们这些个丫鬟婆子,都不知道注意着点儿吗?啊?若是二格格出了什么闪失,看我不要了你们的脑袋!” “唉,我这可怜的孙女儿啊……” “……大姐姐……呜呜,大姐姐你快醒一醒啊……蓁蓁以后都听的好不好嘛……呜呜呜……大姐姐……” 烦死了,睡觉都不让人好好睡,非要在耳边念念叨叨的,干什么啊? 白蒹葭实在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坐起来准备同那几个破坏自己安稳睡眠的人理论理论。 “额……” 白蒹葭与周围的人大眼瞪小眼,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那片荒郊野外淋雨晕倒了。 然后,她模模糊糊听到自己耳旁有一堆女人在又哭又说的,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围在她周围的几个女人个个都是眼睛红肿,一副惊讶异常又十分欢喜的样子。 而且最夸张的是,这些女人个个都穿着一种她十分熟悉的衣服——旗装,离得不是很近,但她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衣裳虽然用料有贵有贱,可上头的花纹无一不是手工绣出来的,绣工很是精致。 这群女人还梳着旗头,发髻上簪了精美的首饰。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老太太,虽然两鬓斑白,可头上的红宝石饰品,点翠的簪子,耳上坠着的珍珠,放在现代,每一件都是珍品…… 白蒹葭敢打包票,这绝对不是拍电视剧,毕竟没有哪个剧组会有这么大的手笔;这也绝对不是在做梦,因为她已经在被子底下用力掐了自己好多下,疼得她手都有点哆嗦。那么……这就只可能是——穿越! 脑子里想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个老太太这时已经从惊吓转换到了惊喜。 “悦儿啊,你可算是醒了,你昏迷这两天呐,我和你额娘都担心的紧,生怕你有什么闪失。阿弥陀佛啊,菩萨保佑,华儿可算是平安无事了。” 老太太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转着手里的檀香木佛珠,显得很是激动。 白蒹葭打小就没有亲人,老太太这么嘘寒问暖的,一时间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毕竟是长辈,还是这具身体的长辈。她无缘无故的占了原主的身体,到底不占理。 脑子里快速的组织了语言,白蒹葭正准备开口,突然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 然后白蒹葭对老太太笑了笑,开口就道:“祖母,悦儿没事了,祖母不必担心。” 脑子里蹦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白蒹葭自己吓了一跳。 上一秒她还在思考着怎样回话才能让自己不露馅,因为她既不知道眼前的老太太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更不会天真的以为眼前这个老太太是自己能糊弄过去的。因为作为一个活了二十九岁的成年人,她能清晰的看出老太太眼里遮掩不住的不喜。 死马当活马医,白蒹葭只好念出了那句话。幸好,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疑惑的表情,看来是过关了。 不过显然这句话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原主的声音变得十分虚弱,本就是柔柔的小孩子的嗓音,现在更是虚得很。 另一个美妇人这时开口道:“悦儿,你这才刚醒来,身子虚,额娘一会儿请一位郎中来,再为你瞧瞧。额娘还吩咐膳房煮了你爱吃的冰糖燕窝羹,一会儿便能用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对那妇人说:“老大家的,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药材,你拿了来,再给悦儿好好补补身子。” 随即又对白蒹葭说:“你这丫头,你额娘一时不在,就又不听话了!不许你去的地方偏要去!好了,你这才刚醒,好好养着吧,祖母就不打扰你了。” 只是这老太太表情平平的,任谁也瞧不出有一丁点儿的关心来。 白蒹葭只好道:“祖母说的是,悦儿以后一定听祖母和额娘的话。” 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一群人走了,临走前又交代身旁的侍女好好看着她,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老太太走后,屋里就剩下原主的额娘和平日里服侍的两个小丫头。 白蒹葭仔细的瞧了瞧原主的额娘,长相温婉精致,仪态端方。穿了件缕金百蝶穿花的旗装,梳着架子头,头上簪了一只点翠的珍珠钗,又斜斜插了一只步摇,金丝汇作一只雀鸟,嘴里衔一颗红宝石,流光溢彩。看着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少女,真真是保养的极好了。 不过古人一般都早婚,十三四岁的少女。放在现代还只是个读初中的女孩,到了古代,就要早早忙着出嫁生子了。这样想来,原主的母亲也应当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了。 “额娘……”不知怎的,屋里就剩下她二人时,白蒹葭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也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掉。 “额娘在,额娘在……”舒舒觉罗氏连忙坐到床边,抱住自己可怜的女儿,声音哽咽。 她不是傻子。离家不过半日,唯一的女儿就跌入湖水中,说是不慎跌入,可悦儿身旁那么多丫鬟婆子难道都是死的不成? 就算真是不慎跌入,那婆子们多是她选的南边人,个个都会游水,怎会任由悦儿在湖中待了半刻才被救出来? 她可是听给悦儿看病的郎中说,悦儿至少在湖中待了半刻,才会如此严重。 偏偏她从寺里赶回来后,老太太就把一切都打理好了,还安慰她说会严惩将悦儿推下湖水的二房庶女如婉…… 她在正堂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真是如婉将悦儿推下水,她那小姑子又怎会一脸害怕,还时不时看向老太太和底下跪着的如婉,明摆着是她推了悦儿,还伙同老太太寻了如婉作替罪羊。 老太太自她嫁过来便对她百般嫌弃,小姑子更是趁着丈夫不在的时候对她颐指气使。偏她嫁进来四五年都没有为老爷生下嫡子,只好默默受着……可是她这可怜的女儿又有什么错处,她也是老太太的嫡孙女,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啊…… 她的心现在是彻底的凉了。原先以为老太太是不喜她出身王府,戳了她的痛处,可如今看来,老太太哪是不喜她,连带着她得女儿也厌恶至极,即便她将来生了嫡子,也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改观。 白蒹葭不知道原主的母亲怎么了,只以为她是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心疼。正想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却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随即便睡了过去。 她仿佛梦到了一个穿着旗装,身姿窈窕,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身影渐渐地清晰起来,令人惊讶的是,她和现代的白蒹葭长得一模一样。 她对白蒹葭微微的笑了笑,开口说:“我是钮钴禄·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