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狗蛋,快回家啦,你奶煮鸡蛋吃哩!”张菊垫着一块石头使劲朝围墙外喊了好几声,结果也不见回应,这怕是跑远了吧,她悻悻地下了墙头,骂骂咧咧地道:“这两个兔崽子也不知道野哪里去了。”
“脚黏在地上拔不起来了还是咋地,你就不会出去找找啊,”刘氏轻声喝道:“大早上的就听你在这里咋咋呼呼,你爹和族爷他们还在屋里商议着事呢,吵了他们看骂不死你!”
就这么好吃懒做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大儿当初是咋看上的,还不顾爹娘的反对死活要娶回家,怕是被屎给糊了眼吧。
张菊撇了撇嘴,这么冷的天,自己才懒得出去吹风呢,再说有啥好找的,肚子饿了自然就晓得回来了。
她往指尖上哈了口热气,走进灶间往锅里瞧了瞧,然后笑嘻嘻地对刘氏说道:“娘,要不我还是先把鸡蛋拿回房里吧,待会儿等狗娃他们回来了,我再给他们吃。”
说着,也没等婆婆答应,就快速拿起笊篱捞了两个上来,用衣服兜着就嗒嗒嗒地跑到房间去了。
这眼皮真真是浅的没边了。
刘氏摇摇头,懒得搭理,横竖这鸡蛋都是给自己孙儿吃的,就由着她折腾好了。再说自己心里头一大堆的烦心事,哪有这闲工夫和她费口舌啊。
把搓好的麻绳绕成团,刘氏抬头望向堂屋那边,里面也不知啥时能完事。她男人周向东是周氏宗族的族长,因族中还未建有祠堂,故每次族里有个大事小情什么的都会直接上他家来商议。
刚才她借着送炭盆的由头进去了一趟,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又被自家老头子给赶了出来。
刘氏心中万般气闷,这死老头规矩一向大,说什么族中大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女人家来参和。
要按她平时的性子,她才懒得往前凑呢,可今天这事关乎她的娘家侄女,这让她怎能不心焦,侄女刘莲芝性子软,如今侄女婿又病在床上,分家得来的那些银钱差不多都花在请医问药上了。
眼看着周富贵一家就要启程往京城去了,刘氏想让老头子和周富贵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把侄女婿一家也给带上,再不济多留下点银子也是好的,不然侄女婿真要有个好歹,让她侄女一个女人家带着几个孩子怎么活啊。
话说这周富贵和王翠花做的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生生地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唉!真真是急死个人。
一旁正吃着鸡蛋的小孙女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小丫头把手里的半个鸡蛋举到了她奶的嘴边,刘氏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嚼了嚼,蛋黄的香味瞬间在齿间弥散开来。
刘氏回了神,见是自家乖巧的小孙女,心里的烦躁缓和了些许,她丢开手中麻绳,搂过小娃儿,往她嫩白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嘴里还念叨着,我家乖囡囡可香香地哩,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
出房门的张菊正好瞧到了这一幕,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呸!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老太婆居然还当她是什么宝似的,自己可是给老周家生了两个孙子呢,咋没见她这么稀罕过。
哼,真是偏心得没边了。
张菊心里虽恨的牙痒痒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来,她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娘,堂叔堂婶他们真的丢下表妹一家不管啦?”边说边还摆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可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压都压不住。
“这我咋知道。” 刘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天知道她这几天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侄女婿这么不受爹娘兄弟待见,当初她说什么都该拦着哥嫂不把侄女嫁给他的。
本来想着周富贵家里青砖大瓦房的,田地又多,自家侄女嫁到他家虽不指着能享福,但衣食总归是无忧的。
可现下这情形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这几天她好似被人用冰水浇透了一般,整一个透心凉。
谁能想到这王氏做事这么不厚道,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这般心狠,说甩开就甩开,不带一丝犹豫的,还有侄女婿那几个兄弟也没一个好的,还官老爷呢,呸!这官怕是早就当到狗肚子里去了。
罔顾周青林以前一直对他们那么好,这人心啊。
唉!她这侄女到底是个什么命啊!当年刘莲芝及笄时是定过一门亲的,哪知快到成亲之时,男方却和镇上米店掌柜的闺女好上了,侄女愣是被对方找了个由头强行退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