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他依旧在翻看文件。
陆淮生心中那点不知名的情绪顿时就消散了。
他换了鞋,没和裴时说话,倒了杯热水才出来,放到裴时触手可及的地方,才退到另一个沙发坐下,耷拉着眉眼。
和在沈祈面前不同,这时的他似乎有些放松,又似乎有些冷清:
“你刚下飞机,不用过来的。”
裴时停下工作,他脱下西装外套,不论何时,裴时都很注重礼仪,也就在陆淮生面前放松些。
他抬眸看向陆淮生:“答应你,回来就来看你的。”
对待陆淮生,裴时一向守诺。
陆淮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
【猴屁股:陆哥到家了吗?】
手机被他放在茶几上,陆淮生一抬眼就能看见消息,不仅他能看见,裴时也可以。
陆淮生极浅地皱了皱眉。
快速地把手机收回来。
裴时惊讶挑眉,轻笑了声:“朋友?”
“我听公司的人说,你最近和公司刚签的那个沈祈走得很近,刚刚就是他发来的消息?”
陆淮生拧眉,冷飕飕地说:
“谁这么多嘴?”
他没否认后半句,只厌烦又有人拿他的事去叨扰裴时。
倒不是裴时找人监督他,而是公司中的人都猜测裴时和陆淮生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动不动就会有人将陆淮生的近况和裴时说。
陆淮生自己很少和裴时说这些,所以,裴时对他的平时生活很感兴趣。
裴时摇头:“难得多了解你一些,就别怪他们了。”
陆淮生懒得搭理。
沈祈还在锲而不舍地给他发消息,手机叮叮咚咚地响。
面对裴时戏谑的眼神,陆淮生只想当场去世。
“你刚刚和他在一起?”
裴时很少见陆淮生这个样子,饶有兴致地打趣:“看样子,他挺关心你的,周衡和我说,他很让你喜欢,要不要我查一下他的背景……”
见他越说越离谱,陆淮生忍无可忍,打断他:
“哥!”
裴时一顿,倏地低眸轻笑:“很久没听见你这么喊我了。”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裴时眼中有些恍惚和怀念。
他和陆淮生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当年陆母生下裴时后,患上产后抑郁,裴父经常各个国家飞,谈商务做生意,没有及时察觉出陆母的病情。
一年后,陆母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恶化,最终和裴父离了婚,没有出轨、也没有原则性的错误,陆母和裴父青梅竹马,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彼此感情一直不错。
最终得到这个结果,陆母和裴父都很遗憾,除此之外,在得知抑郁症对本人有多么痛苦时,裴父对陆母也很愧疚。
三年后,陆母遇到陆父,也是因为陆父,陆母才渐渐走出来,病情好转,后来两人结婚生下陆淮生。
陆母虽然和裴父离婚,但因为裴父常年不在家,所以,裴时一直都是陆母照顾的比较多,甚至,在陆淮生十岁那年,陆父和陆母也是因为要去机场接裴时,才会遇到车祸身亡。
陆父没什么亲人,从那以后,陆淮生就被接进了裴家,裴父和裴时对陆淮生一向很好,又因为愧疚,裴时对陆淮生更是有求必应。
甚至陆淮生成年时,裴父要给陆淮生分有股份,被陆淮生拒绝了。
在他看来,裴家的一切都是裴时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些年,裴家对他仁至义尽了。
至于陆父和陆母的死,裴时不是导致那场车祸的人,根本怪不到裴时身上,而且,陆母也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母亲,陆母的死,对裴时的打击也很大。
至于陆母的遗产,裴时一分没碰,全数都给了他,所以,其实陆淮生身家不弱,不过不能和裴氏相比罢了。
裴家和陆家皆是独苗,在裴父去世后,在这世上,他是裴时唯一的的亲人了。
反之,亦然。
陆淮生心知肚明,裴时会开设环影公司,主要还是因为他喜欢拍戏,所以,为他保驾护航罢了。
但他不想占裴家的便宜,所以,在公司中一直不乐意喊裴时哥。
都和其他人一样喊他裴总。
刚开始,将裴时气得不行,最终还是犟不过陆淮生。
陆淮生见裴时似乎陷入了回忆,顿时无语地移开视线,根本没眼看,他扯了扯嘴角,冷飕飕地说:
“我记得你出国前,我刚喊过你。”
别搞地好像他八百年没喊过了一样。
只是不在公司里喊,私下里,他又不是不认这个哥了。
陆淮生真无语。
裴时回神,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问:
“是这样吗?”
“那我记错了。”
陆淮生低头看了眼手机,懒得搭理他。
“人也看过了,你能走了吧?”
裴时的确明天还有事,他站起来,拍了拍陆淮生的肩膀:“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陆淮生没说话,但眉眼的神色明显是在催促他快走。
裴时失笑,在门口处,他又停下,转过头来,确认了遍:
“真的不用我帮你查?”
陆淮生抬头,轻眯眸子:“你走不走?”
裴时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在陆淮生的视线中轻耸肩,笑着离开。
等他走后,陆淮生脸上的情绪才渐渐消了去,月光透着窗户轻轻照在他身上,他低头看着手机,房间中显得格外安静。
其实陆淮生真的不想让裴时因为他的事烦心。
裴家那么大的担子都压在他肩上,陆淮生不想因为他那点小事,还要去打扰他。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负担。
陆淮生轻轻闭了闭眼。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信息,而是电话铃声,直接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陆淮生看着亮起的屏幕。
——猴屁股。
三个字明晃晃的,陆淮生眯了眯眸子,刚接通,那边声音就传了过来:
“陆哥,你没事吧?!”
哪怕隔着手机,陆淮生都能感觉到他的急切和担忧。
陆淮生一怔。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距离他从沈祈那离开,已经快过去两个小时了。
这么久不回消息,怪不得他着急。
陆淮生眼神有些复杂,半晌,他才低声说:
“我没事。”
那边一顿,才支支吾吾地又响起声音:
“陆、陆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那么长时间没回消息,我怕、怕……”
那边男生既懊恼又自责,语气急得不行,想要解释,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陆淮生打断了他,语气淡淡的。
陆淮生抬头,看着窗户,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似乎很亮,他说:
“没有打扰。”
语气很平静,却又似透着股安抚,至少此时沈祈忽然就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