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压低了声音,半张脸蒙在阴影里,让人无端生出几分不安。
“比威逼利诱还要简单的方法?”尤莉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又想起那晚,自己走进泽维尔的房间,双子那略显违和的举动。
还有他们过于热情的态度,处处都透着可疑。
其实早就该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她一直没有去细想罢了。
她觉得大家都对她很好,在这栋宅邸里,她能够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所以渐渐沉浸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中不愿思考。
尤莉的脸色渐渐苍白。
“对……也是你绝对想不到的方法。”夏安眼含怜悯地注视着她,“尤莉,过来吧。我会告诉你一切。”
她像牵着一只迷途的羔羊,不废一点力气便将尤莉拉向停在大门外的汽车旁。
此时天色已黑,双子和德叔正好在例行打扫各个房间,没有人注意到庭院里两个女孩的举动。
夏安打开车门,让尤莉上车。
“等等,夏安……”尤莉踌躇着没有动,她疑惑地望向夏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已经下意识地害怕离开宅邸。
夏安神情严肃:“去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在这里说的,你……明白吗?”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漆黑的宅邸。
尤莉的睫毛一颤。
“那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呢?”
夏安有些诧异。
尤莉居然会反问她,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还以为尤莉一直会无条件地信任她。
这一定也是因为泽维尔的缘故吧?是泽维尔破坏了她们的关系,让尤莉对她的感情出现了迟疑。
夏安想了想,然后温柔浅笑。
“去教堂吧?没有人会打扰那里,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尤莉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
两人驶上前往教堂的道路。
即使是在晚上,尤莉也依旧胆战心惊地全副武装,不但将帽子戴好,连口罩也没有落下,坐在车里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她已经对边家那些人产生阴影了……总觉得他们随时都会窜出来。
夏安等她伪装结束后,终于慢慢开口。
“尤莉,你还记得今天的那场扔飞镖游戏吗?”
尤莉疑惑:“扔飞镖?什么时候?”
“看来你没有看到那一幕。”夏安眼神晦暗地看了她一眼,“那就让我说给你听吧。”
她将双子与边家三人比赛扔飞镖的过程事无巨细地给尤莉叙述了一遍,包括泽维尔的反应,仿佛场景再现般说得清清楚楚。
说完后,她开始仔细观察尤莉的反应。
尤莉细秀的眉毛微微蹙起,语气有些不确定:“你是说……琥珀和琉璃,差点用飞镖扎瞎边家的人?”
那三人有多魁梧,她是亲眼所见的。而琥珀和琉璃,还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没错。普通的孩子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吧?”
夏安点点头,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不正常了,但后来你跑了出来,我也就没有再向下细想。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出来,那个男人应该也不能对泽维尔怎么样。”
因为双子已经钳制住了他的行动,这一点从那个男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他被双子抱住胳膊后,甚至是动弹不得的。
尤莉的表情沉郁,没有说话。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双子的时候,还问过他们“不怕我是坏人吗”这个问题。
如果他们真如夏安所说的那样,那他们的确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坏人。
“然后你们都进屋吃饭了,我看到德叔一个人从蔷薇园里走了出来。我心有怀疑,便偷偷溜进蔷薇园里,想要看看那三个男人还在不在。”
夏安的声音越来越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结果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她顿了顿,艰难地开口。
“只有一滩血迹。”
“……血迹?”尤莉的瞳孔微微放大。
某个最可怕的设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而这个设想正在被夏安一点点证实。
“……对。”夏安点了点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尤莉,你知道在你之前,还有一个园艺师吗?”
尤莉还没有回过神,声音轻飘飘的:“我听说过。”
“那个园艺师,其实就是在你来的前一天辞职的。”
“那天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德叔告诉我们,他是被琉璃当场抓到偷东西,自己感到羞愧难当,因此主动辞职,离开了宅子。”夏安目光沉重地看向尤莉,“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怕那个人,已经和边家那些人一样……”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尤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她记起自己住下来的第一晚,楼上发出杂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力踩踏脚下的地板。
当时琥珀告诉她,楼上有老鼠。
小家伙还信誓旦旦地要去抓老鼠。
后来,老鼠果然被解决了,楼上的动静也消失了。
那只老鼠,有可能是消失的园艺师吗?
“尤莉,泽维尔很危险。不止是他,包括德叔和琥珀琉璃……他们全都不是正常人。”夏安停下车,握住尤莉的双手,“跟我走吧,我们一起逃得远远的……否则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尤莉沉默良久。直到夏安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被吓傻了的时候,尤莉终于开口了。
“夏安……我可以完全相信你的话吗?”
少女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眼睫垂下,看不清神色。
她不明白夏安对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夏安在下午的时候就应该趁机逃走,何必再回来对她说这些?
既然泽维尔可以欺骗她,那么夏安也可以。说到底,谁都可以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