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刀伤的病人。
江承航简单地扫了一眼,陈嘉措写病历可比他厉害多了。陈嘉措是写病历的标杆,江承航总是被主任骂,让他学着点陈嘉措。
现在叫他看陈嘉措写的病历,实在是有点颠倒了。江承航扫了一眼:“怎么了?你病历写得很不错啊,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承航重新将目光落在病历上,最上面一栏的病人信息里写着一个名字。
——周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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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航早就记不得周摇也的长相了,但奇怪的是在自己的印象里周摇也长得很漂亮。
第一次见她是大学时候学校打辩论赛。
周摇也是参赛选手之一,江承航承认自己是个懒骨头。课业的重压之下,那一点芝麻粒大小的休息时间他实在是不想浪费在看别人打辩论赛上。
而且又不是同专业的,解剖大赛去围观涨涨知识就算了,跨了半个太平洋八竿子打不着的法学院辩论赛着实提不起他的精神。
偏宿舍的里的人都要去,陈嘉措也去了。
当时周摇也已经大二了。
他们是大一的新生,那天是清明绵绵细雨下起的第一天。周摇也衣着单薄地站在风雨之中,她是辩手,穿着整套的正装。她远远站在教学楼前那棵从不开花的梅花树下,没一会儿一个男生撑着把伞出来接她。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会议中心走去。
风带起了她披散的头发,江承航站得远,渐渐的视线里的一男一女被细雨模糊了身影。
本来只是单纯觉得郎才女貌,偏一回过头,他看见陈嘉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消失在细雨里的一对身影。
和陈嘉措挤一把伞的那个室友看见陈嘉措的表情了,开玩笑似的问:“伞没打好,我看这雨都要下到你眼睛里了。你看个美女怎么嘴角不湿,眼眶湿了?”
陈嘉措眼眶一涩,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朝着会议中心走去。
另一个和江承航一起打伞的室友接话:“你们知道那学姐是谁吗?法学院大牛的关门弟子,周摇也。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当然有能力的人脾气都有点不好,我听她们专业的其他学姐说她超级不好相处。”
那是江承航头一次听说周摇也这个名字,距离那时候大概过去七八年了。
后来因为老校区要重修,连同法学院在内的好几个大系全部都搬去了新校区。
整个老校区就数物化生,还有他们医学院留守,自此,江承航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过去七八年再看见周摇也,她还是和江承航印象里一样的好看,甚至更甚。
陪床的是一个男人,她还没有醒。
查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穿梭在住院部的走廊上,周摇也的病历在江承航手里,主任走到周摇也的病床前,看了眼正在输的液:“谁的病人?”
江承航举手:“陈医生的,但转交给我了。”
主任和病人家属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拿过周摇也的病例,看见了‘自|残’两个字。
离开后,主任叮嘱江承航:“刀伤多注意,还有上面写了自|残,这种病人更需要注意心理,结束后你找她家属谈谈。”
江承航把主任的说法转达给陈嘉措,从值班室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所以,你去还是我去?”
“你去。我旁听。”陈嘉措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心理科的秦医生是不是上次欠你一个人情?你帮我个忙。”
江承航骂娘:“靠,我的人情你拿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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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谈的人是昨天送周摇也来医院的女人,她自我介绍说她叫丁瑜。
至于为什么不是她丈夫,陈嘉措想问,但他又怕答案不是他想听的。
不管夫妻关系和不和谐,都和他没有关系。
陈嘉措坐在隔了好几个椅子的位置上,转动着手里的水笔,装得很像一个碰巧在办公室的普通医生。
丁瑜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三个医生,她认出一个是昨天进手术室的男医生,另外两个自我介绍,其中一个姓江。
这位江医生又给她介绍了房间里另一个医生。
江承航给丁瑜介绍:“这是我们医院心理科的秦医生,请问你是周摇也的什么人?”
面对医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丁瑜说:“我是她同事,并不是家属。至于她父母,据我了解已经离异很多年了,这些年她也不和家里人有过多的联系,就算来医院关于我同事的病情他们也没有办法提供任何的帮助。”
江承航哦了一声,用余光瞥向陈嘉措,见他没有反应,又开口:“是这样的,那天我们在抢救她的时候看见她手臂上有很多刀疤,虽然那些刀疤已经痊愈了,但如果是心理疾病,比起我们她更需要心理医生的介入。”
旁边的秦医生开始给她分析割|腕自|残,以及可能的心理疾病:“你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自残吗?”
丁瑜抿了抿唇,虽然难以开口但还是说了:“以前我们一起念大学的时候听她说过,她好像是升高三的时候因为爸妈离婚,生活环境的突变。在新环境里受到各种负面能量导致她精神出现过问题,轻微的躁狂以及有些严重的抑郁。”
丁瑜话音一落,陈嘉措手里的水笔从他手中落下,塑料材质落在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高三。
他们遇见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