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地一片朦胧。一辆驷马革车从东方而来,穿过田垄,越过山丘,来到萧邑东门外,城门缓缓打开,御者一抽马鞭,革车向着县庭方向而去。
已经是九月底了,根据先秦时期使用了几百年的《颛顼历》,各国都是以九月为岁末,十月为岁首。天下的各官府在这几天都要准备封印,回家休沐过新年了。往后的天气会越来越凉,萧照早早的就醒了,说不清是饿的还是冻的。反正不止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醒来,他早就习惯了,想起前世一觉睡到自然醒简直是太奢侈。眼下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多久。
“如果这次能成功升为狱吏,应该立即娶一个妻子。”萧照这样想着,他已经十九岁了,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仍然是个雏,其他同年龄段的邻居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隔壁张媪家的女儿好像对自己挺有好感,每次回家路过巷子的时候总会发现她在自家院子里垫着脚偷看。她的容貌还是挺好的,可惜皮肤不太好,有点粗糙,不像十六岁的姑娘,倒像三十六岁。这也难怪,穷人家的孩子,整天风吹日晒的,很少有皮肤好的。王县令的女儿倒是漂亮,那次她来县庭玩,从我身旁经过,我立马闻到一股香气扑来,这种富贵人家乔生惯养出来的女儿,和山野村姑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可是她连正眼也没瞧过我,很显然,她是看不上我的。”
“圣人说,暖饱思**,也不尽然啊。”他自嘲道:“冻饿之时该思的时候还得思,管他暖饱不暖饱。”他这样想着,手不由自主的伸进被窝。
赤乌渐渐升上树梢,阳光从瓮口窗户照射进来。萧照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吏在外面喊道:“萧令史,县令大人请你去县庭有事商议。”萧照心中一沉,莫非是郡府来了消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怎么连休沐日都不得安宁。他立马翻身起床,穿好鞋子便出门了。
来到县庭,县令王臣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县丞县尉等一干长吏也都到了,王臣沉着脸,一副忧惧的表情。道:“刚刚收到大梁司寇府传下来的文书,果不其然,大王非常震怒,责令我等办事不力,根据律令,理因革职查办。”众吏一听,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惊惧,面面相觑。王臣顿了一口气继续道:“好在司寇府倒还算公正,说盗贼情况特殊,应该酌情宽宥处理。并建议我等戴罪立功。即便如此,大王心里对我们的不满仍然没有消除,专门派出使者斥责方与郡守冯曜,要他尽快将这股匪徒剿灭,否则必当严惩,毕竟事情发生在冯太守的辖区。他也有责任。冯太守甚觉脸上无光,已下诏各乡县,除了边境地区,其他乡县年后立刻开始训练士卒,进行剿匪准备,我们萧邑更是首当其冲。如果剿匪成功,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如若不然,便新罪旧罪一起处罚,绝不宽宥。”
众人听罢,缄默不言。大家都知道,这股群盗十分难剿,之前剿了两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又哪有那么容易成功呢。
“郡府要求我们征发多少士卒?”县丞突然问道。
“一千。”王臣用手比道:“文书上说,让我们尽快训练出一千士卒,筹集两万石粮草。衣甲兵器自备。新年过后,即刻出发剿匪。”
“一千士卒,还得自备衣甲兵器,难道要我们把所有壮丁都征发上战场吗?上一次伤了那么多青壮,许多人伤口都还没有愈合。”县丞道。
王臣也是一脸为难:“不仅仅是我们,附近的县邑都是一样的,看来这次冯太守是志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