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侯府。
沁园连日来的冷清,令堂屋各处皆蒙上一层阴霾。丫鬟仆妇更是手脚放轻,生怕惹了里头那位主的不快。
须臾,有丫鬟穿过游廊,掀帘入室。
云阳侯府富庶殷实,沁园所需一应俱全,连着矮柜上放的都是那青花博古纹青釉,丝毫不比正屋简陋。
林姝忧心忡忡地坐着,连桌案上摆着的血燕也是一点没用。
丫鬟进屋时,正听得她轻叹一口气。
林姝瞧见丫鬟回来,立马起身问道:“怎么样,表哥回府了吗?”
丫鬟点头,“世子爷散值有一会儿了……”
“那你可有跟他说,我身子不适,请他来瞧瞧?”
“奴婢说了。”丫鬟欲言又止:“可,可世子爷说,姑娘身子不适自去请府医来,他,他又不会看诊……”
话音越说越轻,丫鬟悄悄抬眸,见林姝的脸色愈发苍白,咬着唇,眼看就要落泪。
林姝长相柔美,同姜姒那股子清冷气质截然不同。她生的便是招男人怜惜的模样,一双剪水眸满含秋波,性子软又惯会撒娇,更是令人心下熨贴。
这位寄居府中的表小姐原颇受世子爷疼爱,可自打周慎上回入宫,至今已半月没踏进沁园了。
起初林姝没当真,只当他上值累了。可几日过去,周慎仍然对她不理不睬。
林姝渐渐着急,便差人去请,可每回周慎都寻着由头打发他。
这回倒好,连理由都懒得编了。
在这偌大的侯府,林姝愈发感到不安。
林姝家原在禹州,父亲也曾是禹州刺史,仕途顺利,后被调职至温州。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林家在任职路上遭遇雪崩,林父林母为护幼女,双双身亡。
只留下孤苦无依的林姝一人。
云阳侯夫人得知后见其可怜,便将她接回盛京,养在内宅。
林姝自小便爱慕周慎这位表哥,她入府后更是同周慎朝夕相处,近水楼台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了眼。
周慎风流,人前装作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则早已将林姝收入榻中。直到皇帝赐婚,周慎也并未同林姝做了断。
只承诺她,待温宪公主进门,不假时日便将她抬为贵妾,断不会委屈了她。
此事云阳侯夫人早前也是默认了的。
可眼下公主还未出降,周慎便这般厌弃了她,往后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林姝越想越委屈,趴在床头嘤嘤哭了起来。
……
且说那头的周慎,自也是烦躁至极。打从他十四岁收了通房至今,便没试过枯这么久。
就是林姝那,原先也是三五日的要去一回。
却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嚼舌根,竟将此事传到了姜姒耳朵里。为顾大局,他近日来修身养性,没再敢肆意去林姝那儿。
左右无事,周慎索性再次进宫,同御林军一道当值。
宫墙高筑,寂静无声,半日凄寒的苦守并未吹散周慎内心的火热,反倒令他更为烦躁。
转眼冬日残月高升,御林军换值,周慎脱了官服盔甲,缓缓走出宫门。
刚走几步,便被御林军副将刘庸唤住。
“世子爷留步。”
刘庸此人乃云阳侯管辖兵力,前不久刚被提拔为御林军副将,颇受云阳侯器重。
周慎挑眉,“刘副将。”
刘庸拱手作揖,笑着道,“世子爷,站了许久身子真是冷得紧,晚上若无事不如同末将去喝上两杯?”
刘庸向前迈一步,继而轻声道:“听说那平康坊,近来新进了一批罪臣之女。”
话头点到为止,周慎自然懂。
体内原本驱散不尽的欲望无处疏解,偏巧被刘庸撞了个正着。
可周慎心中仍有忌惮,显得颇为犹豫。
不成想宫门口又走来一个身影。
刘庸眼尖,见是谢凛,立马客套道:“谢大人来了,正巧下官找世子爷吃酒,谢大人得空不如一块儿。”
刘庸原也只是顺嘴一提,压根没想过谢凛会去,毕竟这位大理寺卿向来不喜同朝臣走得太近。
岂料谢凛瞥了眼周慎,意外地回了句:“好。”
这下可把刘庸说楞了。
倒是周慎,本还犹豫着是否要推辞,眼下谢凛这位向来自诩洁身自好、高风亮节的镇国公世子都要与他们一同去买.春,周慎心中再无芥蒂。
三人趁着夜色便离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