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了一跳。
原本放在院子里的村长尸体就极为骇人,现在又听冯维这么一叫唤,瞬间更加吓人。
“诅咒?什么诅咒?这么晦气的东西可不要乱说!”有年纪大的哑着嗓子不安道。
这一瞬间,冯维把这几天遭遇的事过了一遍,越想越是那么个理,越想越恐惧。
他不管不顾地吼道:“我家在村外地窖藏了食物,除了爹娘和我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但是那天孟二丫离家出走,却径直藏进地窖。我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和一半的粮食和水消失不见了!”
饿得头昏眼花随时要晕过去的村民齐齐愣了愣。
什么地窖?什么水?什么消失?
他们的注意力瞬间从孟二丫转移到食物和水上,眼冒绿光盯着冯维母子。
然而冯维满脑子是那晚上孟二丫和一半食物水消失的场景,本就没什么智商情商可言,此时更是心防大失,一心要众人把孟二丫那个魔鬼弄死!
村长夫人没有亲眼看过粮食水消失的场景,此时尚存一丝理智,顾不上地上的村长尸体,站起来阻拦冯维。
“别说了,有什么事我们关着家门自己说!现在要先把你爹收拾干净……”
“孟二丫是鬼怪!是魔物!是邪门歪道!你怎么就不信呢!现在别管爹,要先把孟二丫弄死!……啊!”
冯维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子外冲进来的村民揪住。
他们才不管什么无聊的东西!他们只要活着,只要吃的!
“地窖在哪里?里面是不是藏着很多食物?”
“是以前交粮的时候从我们这里贪的对不对?赶紧交出来!”
“不,肯定是朝廷拨给我们,然后被你家拿了!不然怎么可能干旱一整年,早就传出拨粮的消息,我们却一点东西没收到?!”
“说不定地窖里是村长带着家伙来我们这里抢的粮食!你们忘了吗,年初的时候来过一伙盗贼,把大部分人家里偷了一遍,指不定就是村长找人干的!”
“对对!”
他们七嘴八舌地压住冯维,什么有的没的都安在村长一家身上,要冯维带路。
然而冯维居然是个宁死不屈的,咬紧牙关不松口。
或者不如说,此时的他已经魔怔了,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恐惧冲昏头脑,狼狈地大喊:“是孟二丫干的!什么都是孟二丫!你们去找她!对,我确实有存粮,只要你们把孟二丫抓住烧死,我们的存粮就是你们的!”
场面登时一静,然后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响动。大家推搡冯维的动作顿了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拍手:“不就是孟二丫吗?出了村子能跑到哪里去?肯定是去山里了!我们不用找到她,只用放火烧山就能把她直接烧死!”
所有人眼里都是被饥饿冲碎破理智的渴求。
对话决策之间没有缜密的思考,只有本能的支配与情绪的宣泄。
他们没想到在干旱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放火烧山会有什么后果,只是人群一鼓动,就决定分成几波人,把附近的山全烧了,然后压着冯维去找地窖。
有一点他们想对了,那就是孟二丫确实是在山上。
石方村附近有很多山,,更远的地方分布着一些村子。
孟二丫逃跑,说到底是不想被人捉住吃掉,但离开了周围的山,去其他村子附近的山,也有被抓住的风险。
横竖都有风险,而孟二丫还是个十岁的丫头片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比同龄人都要小一圈。
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长途跋涉的体力和资本。
一群人带着火把,往四面八方去了。
而其中一个村民去的地方,正是孟榆所在的山头的方向。
世界意识像个远程监控,只要它把目光放在哪里,就可以将那里的场景尽收眼底。
他口头描述了前因后果,急吼吼地道:“快跑快跑,言灵可不能在大火中保下你!”
孟榆眼睛微眯,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她的言灵作用在村长身上,有意料之外的威力。
她在实验言灵的时候,说过“村长只要对她孟榆产生恶念,就会拉三天肚子”。
其实对于肠胃不好的人来说,拉肚子是很常见的,稍微一不注意吃多了、吃少了、吃得油了辣了,都可能拉肚子。这会给人带来困扰,却并不致命。
然而现在,村长居然拉到这种程度。
可能的原因有两种,一是言灵本身的惩罚很重,二是这种惩罚会随着对象恶意的提升而不断提升叠加。
孟榆偏向后者:村长一边盘算算计,一边持续谋划辱骂,恶意值拉满,于是言灵给他的惩罚也就拉满了。
肚子里没有东西可以让他拉?那就把内脏流出来吧。
孟榆心脏砰砰直跳,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摸了摸心口,仿佛是在隔着粗砺的布料摸那看不见的言灵。
这,是她的能力。
孟榆心里想着事,手下却不慢,三下五除二的把水箱全部打开,把狼头按到水边一起大口喝水。
雨要明天才能下,她逃命能带在身上的水,只有这几天用比较防水的干枯扇叶做的水囊,作用有限。
现在是一天一夜的逃命生涯前,她和灰狼吃的最后一顿安稳的食物和水,必须把能吃的能喝的都吞下肚。
灰狼显然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低头疯狂吸入。
还剩两个水箱,孟榆带着灰狼,一人跳进去一个,洗了个奢侈的澡,把全身打湿,然后……
“出发!往南方跑!”
石方村南边比较近的一个村子是长云村,这是周边几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地势比较平坦的地方。
它也有很大的山坡,但是山顶和山脚都非常平坦,面积很大。有的村民住在山顶,有的村名住在山脚,开垦了大量农田。
现在农田枯死,村民饥饿状态下不会放过作物的草根。
所以孟榆猜测,长云村那两部分农田现在应该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可以当隔火带,躲一躲火。
孟榆背着水袋,带着狼向长云村狂奔。
狼的耐力不如马,无法长途奔袭。按照灰狼现在的状态和速度,跑到长云村应该是一个时辰后。
村民到山脚的时间大约是一刻钟,现在就是不知道,火势蔓延的速度能否追的上他们。
孟榆使用言灵,减轻灰狼重量,尽可能让它身轻如燕、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远处石方村的山脚,火把落下。
那些干枯的已经完全失去水分的枯树、草木与土壤,在噼噼啪啪一阵后,慢慢燃烧起来。
村民点完火,木着脑子虚弱地往回走。
“可不能让冯维跑了,也不能让其他人抢先。我要喝水,我要吃东西……我要成为第一批去地窖的人。”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突然觉得背后很热。
他随意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火已经烧起来。一颗一丈高的树在火苗的撺掇下显得有两丈高。
他木木地转回头,盘算着一会到了地窖先喝一顿再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只是他觉得背后的热浪更大了,就像太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照射。
忍不住再次回头看,这一看,满面火光。
这竟是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紧接着眼睛被火浪灼伤,迅速蔓延开的大火将他包裹在内。
凄厉的惨叫声岁热浪传出,仿佛一个腐朽的锯子在努力拉锯,嘶哑慎人。一片片烤糊烧焦的味道伴随着两米高的火焰四处乱舞,极为可怖。
而这燃烧吞噬生命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大火向四面八方蔓延,吞噬了一切,也向村子的方向靠拢过去。
世界意识幸灾乐祸地做现场转播,却听孟榆在脑海里冷冷回复:“你现在是高兴了,但是你是世界意识,虽然和智慧体有比较紧密的联系,但是也和这个世界这片大地的生机有关。现在烧一片,明天烧一片,你很快就会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