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壮没回头搭话,老实儿的缩回了脖子,手中的鞭子轻轻的甩在了马屁股上。
他还记得来时的景色。
树木森林,郁郁葱葱,走在山脚下的管道上,一棵棵树木高大挺拔,在头顶连成一片,像极了一片绿海,遮阴避日。
此刻,他们重新走在了这条道路上,秋风瑟瑟,黄叶飘落,高山是一片片的枫林海,比夕阳还红上三分。
一晃眼,都这么久了呀。
车里人难得听到孙大壮也会文绉绉的感慨这些事儿了,刚开始还挺诧异,等真的伸头往外面一望。
顿时又觉得孙大壮说的还有些浅了呢。
孙佩芳感叹道:“孩儿他爹,你说我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这心情,这感觉和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朱五六一边捂着胃一边乐。
“放心吧,等到了船上感觉就回来了。”
不言而喻,光是听了朱五六的话,孙佩芳几个就很想吐一吐了。
他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的就没想起来回去还得坐船的事儿呢?
队伍行至出岔路口停了下来,面前两条路,一面通往燕京,一面通往青州。
这便是要分别的意思了。
马车里,周满掀起了窗帘的一角。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想在离别前再见人一面。
高大的阴影将他的视线挡住。
侯爷?
高头大马上,江河微微一笑,“张太医有话要同你们说,过去道个别吧。”
“啊?”
周欢怼了怼周满,“啊什么啊?快下去呀,别让太医等急了,喜宝,快,咱们下去。”
喜宝指了指自己,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儿?
“那快去吧,去给张太医磕个头,感谢人家这段时间对咱的照顾。”
喜宝云里雾里。
是照顾吗?她怎么觉得自己一直在给张太医打下手呢。
周满和喜宝还没下车,周欢就跑过去了。
噗通给张太医跪了下去。
张太医前一秒还在和世子寒暄,回身委实吓了一跳。
“周姑娘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老夫可受不起这一拜。”
“受得起的!”周欢说起吉祥话来,嘴巴很是溜道,“此行张太医不辞劳累,护我弟弟,教我妹妹,这一拜我替弟弟妹妹跪给太医。”
“诶呦呦,折煞老朽折煞老朽了。”
张太医抖动着袖子,直给李成蹊递眼神。
李成蹊眉头微皱,将眼睛别到了一边。
说完,周欢站起来扯了个花儿一样的笑,走到了树林边上又同张毓秀说话去了。
张太医才松了口气,转眼间,喜宝又在面前跪了下来。
树林里,周欢招来了扭扭捏捏的周满,“弟弟,你同张姑娘道谢了吗,人家可是教了你许久的官话呢。”
张毓秀紧张的眼神看着周欢,周欢在她手心里挠了挠。
张毓秀这才安下心来,怯生生的看向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的玉面书生。
不对,他不是玉面书生。
从第一眼看到周满倔强的眼神开始,张毓秀就知道,这个少年身上不止有这个年纪的肆意和敢为,更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承担与老成。
张毓秀默默低下了头,不似察觉的咬了咬嘴唇。
就要分别了,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