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过溪小筑。
叶宵回到过溪小筑时,隔着还有距离,就听到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少爷这是打哪回来了?”
守门人大马金刀的堵在小筑门外,例行寻事:“各家收徒,这几天城中多了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少爷怎么也得为叶家的清名着想,要是弄出什么以色侍人的丑闻,大夫人想来也是保不住少爷的。”
看守苏元容的人叫做冯昌,是个散修,早年有金丹修为,也曾风光一时。后来遭了强敌,伤了根本,不仅修为跌落回筑基期,此生更是绝了再进一步的可能,是以心性歪曲的厉害。
自从被二夫人陈慧心派来看守苏玉容后,每日里都少不了刁难。
“这倒是稀奇,一个奴才,反管起主子的事来了?”
叶宵停下脚步,准备体验一把仗势欺人的滋味。
“你说谁是奴才!”
冯昌大怒,他修为还未跌落前,也是被叶家正经招揽过的,谁人敢把奴才的名头安在他身上。
“叫你一声少爷,你就真拿自己当叶家的少爷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也敢…”
“昌叔,我带了隆兴坊的好酒来,足有三十年火候。”在冯昌发作时,忽有一个人唤住他。
叶永年疾步走来,他和叶宵年岁相仿,是儿时玩伴:“阿元,我有事和你说,你先进去等我。”
“昌叔,你是酒上的行家,帮我瞧瞧那小二可有蒙骗我。”叶永年把酒塞进冯昌手里,他借着这动作把二人隔开,旋即担忧的向叶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进去。
这不知是叶永年第几次为叶宵解围了,他是个会经营的,常有人夸他小小年纪难得面面俱到。
这不,就是脾性暴戾粗蛮的冯昌,也愿意给叶永年几分薄面。
“酒我收下了,既然是永年少爷开口,我也不和这黄口小儿一般计较,只要他认个错,我便放他这次。”
冯昌边说,边自储物袋里取出个牌子捏在手里把玩。
那是苏玉容居所过溪小筑的禁制令牌,只要动用令牌,叶宵手里的那面小令就会失效,他便不能入内见苏玉容了。
谁能想到。
叶家原家主的夫人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院落里生活了十五年,中间未曾踏出一步,且衣食短缺,只得一个粗使丫鬟照料,每日想见孩儿一面,还要担心他被人刁难。
苏玉容不愿叶宵牵挂她,男儿不应困在一处小院子里磋磨掉心气。
可叶宵不在她身边,她又担心他被人欺负,就像小时候,被人打了欺负了,为了不让她难过,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苏玉容在屋内已经听到了冯昌的大嗓门,她扶了扶鬓角起身走到门边。
她知道只要她出去哀求两句,冯昌享受了磋磨作贱前家主夫人的快意,就会放过叶宵。
可她又知道那是孩儿绝对不能忍受的场景,于是她只是紧紧抓住门框,任愁绪爬上眉梢。
苏玉容有明月清泉的美貌,哀愁只增添她的动人,让看者无不怜惜。
可那个全心全意爱护她的男子,已经死去十五年。
叶宵透过回廊枯枝,似乎正看到母亲垂泪,他的母亲从来不是软弱的女子,这些年却为她的夫君和孩子,流尽了眼泪。
再看冯昌和叶永年,叶宵陡觉索然无味。
仗势欺人也好,纵情肆意也罢,都没有依偎母亲身畔,被她轻轻抚摸发顶来的让人欢喜。
“犬吠之声,多了。”
叶宵祭出鸿光长老交给他的小印,类比元婴修士的威亚笼罩下,冯昌瞬间噤声,他骨骼咔咔作响,有薄雾般的淡血从毛孔中喷洒而出。
因为威亚只笼罩他一人,所以还在为叶宵求情的叶永年丝毫没有察觉冯昌的异样。
冯昌惊恐的瞪大眼睛,叶永年看不到的地方,叶宵正对着他微笑。
而后法宝驱动,冯昌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从头顶开始,一寸寸化作泯粉。
他想开口求饶,他痛哭流涕,他想保住一条命,他想喊二夫人,也就是现如今的家主夫人救命,他又想威胁叶宵,他若死了,二夫人绝不会饶了他们母子。
可是他没有机会了,无论是求饶还是威胁叶宵都不想听。
绕开冯昌,叶宵晃了令牌启了禁制,径直入了院子。
叶永年话音戛然而止,他疑惑冯昌这次也太好说话,依照他的脾性,该是不依不饶才对。
可眼见禁制就要闭合,他也来不及细想,追在叶宵身后,也跟了进去。
叶永年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走后,某一刻,冯昌僵立不动的身形,忽然矮顿,从天灵开始,存存飞灰,不过片刻,他存留于世间的痕迹就只剩下立足之地的一点骨粉。
叶家有几道神识留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然而自叶宵祭出法宝到碾灭冯昌的间隙里,却无人现身阻拦。
一个已经拿到风雨院青玉牌的族人,足够他们舍弃掉一个再无寸进可能的筑基修士。
这是叶宵第一次杀人,却未觉得有什么可怖,他问心无愧,自然堂堂皇皇。
等去到苏玉容面前时,便是做母亲的,也看不出她有若玉人的孩儿刚刚碾碎了一个修士。
“娘,你好好歇着,出来做什么,小心再吹了风。”
不怪叶宵紧张,苏玉容没有灵根,不得修行,只是一介凡人。
她虽用了驻颜丹,容颜不改,身子骨到底细弱,这些年又多伤怀,更没有丹药灵物食用,内里亏损的厉害。
这在从前是让叶宵发愁的事,可现在不了,他既入了仙门,日后自然能寻来灵丹妙药为苏玉容延续寿命。
“娘又不是纸糊的。”
苏玉容疼爱的理理叶宵的衣襟,孩儿神采奕奕的模样,她怎么也看不够:“从前在苏家,可是娘在打理一家生计。”
“日后孩儿挣了偌大家业交给娘打理。”叶宵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