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锐的嘶鸣把泉水、泥土、青石震的四分五裂,水雾扬起数米高,叶宵风度全无,在把尖锥射出去后,他就头也不回的滚出了温泉。
可他根本来不及跑远,紧随着响起的音啸攻击,就让他腿一软扑跪在地上,叶宵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眼耳口鼻却开始隐隐向外渗血。
他下意识往后看,就看到那张和他一样的脸倏忽从中间裂开,一个狰狞的蛇头猛的一窜,就伸到了他眼前。
叶宵瞳孔一缩,呼唤系统:“喂喂,顶得住吗?”
“你,你,你…你骗我!”容容崩溃的声音断续的传来,比蟒妖的嘶鸣还刺耳,系统空间里容容小姑娘几乎要气昏过去,“你是男的!”
“很显然。”叶宵盯住蛇头上比杯子还大的眼睛,觉得系统是指望不上了,“等我死后,你再去找一个主人就是了,到时记得看清楚些。”
“你还敢威胁我!”容容小姑娘直接嚎出了破音。
那朵金色的莲花,就是在这个几近山穷水尽的时候出现的。
脆弱的花瓣挡在叶宵和蟒妖中间,明明是一触即碎的姿态,却让蟒妖再进不得分毫。
一身白衣的顾流光御剑而来,他落在叶宵身边,并不在意叶宵身上半身泥水,只垂眸道一声得罪,就将人抱起,安置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叶宵被放下时,眼前依然血红一片,他估摸是伤着了眼睛,但他天生有个和长相不同的跳脱性子,此时还有心玩笑:“道友小心,叶某一身就托付给你了。”
顾流光年少入的玄光剑宗,平日少见外人,此时被个比他年幼的少年一调笑,就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往日里他一身冷肃,常人难近,除却个别长辈外,那些师姐师妹师兄师弟尽皆畏于顾家无情道的名头,从不敢当面戏谑。
“道友是头次出门除妖吗,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叶宵拢拢衣襟,放目四顾,他那些里衣早不知到哪里去了,而他那个小小的储物镯里只带了一套衣衫,却是为了这两日风雨院收徒准备的新衣。
叹口气,叶宵还是决定继续裹着湿透的单衣,稍后再去找那些遗失的衣物,反正他如今已经不会轻易感染风寒,而这个剑修道友为人还算正派,眼神不曾乱飘。
不曾乱瞟的顾流光从那单薄的胸膛上移开视线,握剑转身要走,余光却瞥见叶宵踩在一截断枝上,正犹自不安分的一翘一翘的脚指。
修士洗经伐髓,体质洁净白皙,便连脚也显得的如同白玉。
顺着往上,是被蛇鳞刮破的脚踝,此时正往外渗着暗色的血水。
他于是别开眼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丹药反手递过去。
“服下丹药,原地炼化,不要随意走动。”
叶宵道谢后接下衣物丹药,眼见顾流光握剑对上了蟒妖,这才来到树后坐下,取出丹药服了。
金莲有守护之能,顾流光却无意使用。
他是剑修,心中长剑宁折不弯,一旦依赖外物,失了锐气,手中之剑,便无异于废铁。
可若是为了护持他人,金莲便所用得当。
蟒妖临死反扑凶险非常,叶宵透过金莲目不转睛的瞧着,但见一道雪亮无匹的剑光映亮夜空,直直穿过蟒妖的眼窝将硕大头颅搅的稀烂。
金丹修士,没有元婴寄存魂魄,头颅和心脏还是致命的地方,若这蟒妖是元婴修为,只毁掉脑袋是杀不死的,可现在它蟒身绵软,已是死的透彻。
叶宵目光转到蟒妖的腹部,又从那里转到顾流光脸上。
“白衣金莲化剑修,道友是玄光剑宗弟子?”
“顾流光。”
顾流光颔首示意,他在宗内苦修,外界名声不显,可此后数百、千年,这个名字注定要随他大放光彩。
“顾道友的剑光很美。”
叶宵没有长篇累述,但他自己知道,这已经是极真心地夸赞。
万法玄光宗是浩土神州数得上的名门大派,门派里一水的剑修,又被叫做玄光剑宗。
叶宵先前无意玄光剑宗,并不曾多打听它的消息,但白衣金莲这么明显的特征还认得出。
“是我本命灵剑。”
“道友因何来此?”
“除妖。”
“蟒妖内丹可在吗?”
“并未损毁。”
“我想要这颗妖丹,顾道友愿意让于我吗?我身无长物,只能日后还你。”
叶宵见这位顾道友冷漠专注,便觉得诸般借口说辞都是多余,不如直言相告。
‘不要脸!竟然直接伸手向人要东西,果然是糟糕透顶的男人!’
容容刚缓过气,好悬又被这一幕气厥过去。
‘你不知羞耻!啊...他转身走了!他肯定是被你的无耻气走的!’
顾流光转身行至蟒妖一侧,仗剑划开它的腹部,便取出一颗浑圆略浊的妖丹。
“这枚妖丹里的精气大半都耗尽了。”顾流光将妖丹装进玉盒,递给跟过来的叶宵。
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叶宵却没有立刻去接,他歪歪头,凝视对面的人:“道友一向待人都这般好吗?”
这算待人好吗?
无论是顾家的家底还是顾流光在玄光剑宗的地位,一颗品相不怎么好的妖丹都不被他看在眼里,只是设想一下,如果是旁人索要,他却未必会给。
盖因平辈之人,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多是敬畏和算计,少数例外的又觉得实在是无话可说,可这会儿他却想多说几句:“这不算待人好,你本不必有此无妄之灾。”
而且他还几乎将人看了个透彻,着实冒犯。
所以,算是赔礼?
叶宵笑,眼睛里也染上几分:“顾道友这话,让人险些以为你是在记仇了。”
不等顾流光分辩,他又哄道:“是了,我知顾道友不是那个意思。”
叶宵终于伸手接过玉盒,他知晓妖丹需要以玉储存,否则妖力流失会很严重,这位顾道友也是心细的人。
“树叶的叶,元宵的宵,道友莫忘了。”叶宵郑重神色,“日后我必上玄光剑宗,还顾道友一颗妖丹。”
“此为信物,望道友好生留着,到时要还我的。”
叶宵从储物镯里取出枚玉符交给顾流光。
那枚玉符玉质是极好的,上面被人细致的雕了两盏花灯,只是右下角毫厘处有一星焦黑,算是美玉微瑕。
顾流光见玉符上刻着个秀气的元字,猜想是贴身的近物,可话已至此也不好不收。
他虽然不把妖丹看在眼里,却不想叶宵以为自己轻视他。
少年人身子骨细弱,体魄不够强健,可嶙峋傲骨不容轻忽。
“我先走了,这里动静不小,城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叶宵轻轻道:“还请道友当做没有看到我。”
顾流光目送叶宵走远,方垂眸再看手中玉符。
“嘿嘿,师侄,我就说你不适合修无情道。”冲霄子传音入耳,为老不尊:“不如我去与你师尊说说,你就改投我门下吧,无情无欲哪比得师伯我逍遥肆意的好?”
顾流光收好玉符,并不去理会冲霄子。
根据他的经验,不理,他师伯自说自话一会儿也就消停了,一旦接口,他至少半日不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