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根本看不懂他想表达什么，甚至还觉得他这手忙脚乱的样子有点好笑。

见李霜城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元桃也正要跟上，就被张言一把扯住了袖子。

元桃还没动作，就觉得一到凌厉的掌风擦过自己的袖袍，张言拉住他的手像被触电般猛然缩了回去，很快手背上就青紫了一片。

张言一抬头，就看到李霜城冷若冰霜的脸，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碰元桃，却还是“伊伊唔唔”地拦着不让走。

元桃只好道：“你求情也无用，说了禁言你一个月，就得一个月，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也不行。”

张言立刻垮了脸，抱住脑袋作抓狂状，随后又是一通胡乱比划。

元桃实在没办法，掏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了两笔，然后“啪唧”一下贴在了张言额头上。

就见那符纸赫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吐出了人言：“你干嘛！”

随即，张言被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发出声音了，高兴地手舞足蹈间，那符纸又发出了一声鸡叫：“天啊！我能说话了！我能说话了！”

元桃嫌他太吵，又把那符纸摘下来了。

就见张言正原地蹦着，又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刚才那两句宛如游园惊梦，如今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难过得整个人都漏了气。

元桃道：“你最好能告诉我们一些有价值的事，否则我可说不准再延长你的禁言咒几天。”

张言连忙点头，恳求他再把那符纸贴自己额头上。

其实这小把戏也是元桃上课无聊的时候随便发明的，相当于现世的实时翻译，被这符纸贴到的人或物不用开口，脑子里想的话就会通过符纸“说”出来。他本打算贴在孟春真人饲养的那群仙鹤脑袋上，听听自家师父的八卦的，结果这实时翻译没搞好，解出来一堆乱码，于是就被他废弃了。

没想到今日还派上用场了。

张言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不能说话，只是被翻译了，他沉浸在获得说话机会的喜悦中，这次学乖了，没有鸡叫，而是珍惜这次机会，想要讨好元桃，于是谄媚地开口问道：“两位小师叔这是要去哪呀？”

元桃看了眼李霜城，见他没什么表情，应该是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自己的行踪的，于是就没隐瞒：“去禁林里捕几只低阶妖兽。”

张言眼睛一亮：“巧了，小侄我今日正好看守禁林！若是两位小师叔有需要，小侄可以给两位行个方便……”

“我们有长老授印，不需要你开后门。”元桃打断他，“你可知禁林里有只幼蛟？”

“幼蛟？！”

张言脸色变了变：“小师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幼蛟已经开了心智，狡诈得很，至今没人能在它那讨到好处过，能不缺胳膊少腿就已经不错了……我看你们，还是别……”

元桃却来了兴趣：“你对付过它？”

“哎，实不相瞒，小侄我曾经有一次在禁林里做任务，恰巧经过了那幼蛟的领地。我至今记得那是个夜黑风高的雨夜，冰冷的雨水滴在我的脸庞上，冻得我……”

元桃对他的经历毫无兴趣，直接道：“带我们去。”

“……那雨水仿佛能透进骨子里的冷，我那个时候无比想念家中老母亲烧的番茄蛋花汤……”他似乎是想把这几天没能说出来的话一口气补全了，喋喋不休的冗长话语刹都刹不住，等他念念叨叨了好一会，才仿佛反应过来元桃说了什么，当即眼睛都瞪了出来，“你说什么？”

“带我们去找那只幼蛟。”元桃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要说作为戒律第一条就提到严禁弟子擅自进入的禁地，禁林对于张言这样的外门弟子来说其实不陌生。

外门弟子没有系统的教学课程，除了几个公开的大讲座，其他时候都是自己修练自己的。他们人多，资源却少，基本上每天的活动就是完成门派任务，而许多外门弟子的首选就是禁林任务。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正大光明地进入禁林，非但能得到实战经验，过程中获得的药草或猎杀的妖兽都归自己所有，可谓是性价比相当高的活动。

禁林总共分为三块区域。最靠外面的那一块范围最广，主要是低阶妖兽精怪活动的区域，且许多生长要求较为严苛、灵圃内无法养活的灵草灵花会大面积种植在这片区域。虽说是青冥门的禁区，但许多长老会让弟子去外围区域找一些炼丹所需的材料，或者为了提高弟子的实战能力，让他们在禁林中取得战斗经验。

而中间区域则是更强大的妖物所栖居的地方，金丹以下的弟子是严禁入内的。

最里面的一块区域连张言也不清楚，按照推断应该是十分凶残的邪恶灵物所处的区域，基本所有弟子都不被允许进入。一旦发现有人擅自闯入，便会直接被赶出门派。

这么大一片禁林，元桃和李霜城对里面并不熟悉，想找一只幼蛟都不知道上哪找去，要是有人带路，会省力不少。

张言抵死不从，显然那幼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两位小师叔要是实在想去见见幼蛟长什么模样，小侄我也不拦着，但小侄想到还有事急需处理，所以很遗憾不能跟二位一同去了，小侄就给师叔们画个地图吧，这路还是很好认的……”

元桃不多跟他废话：“带我们去，我就解开你的禁言咒，不用等一个月了。”

张言立刻面色一正，话头一拐：“啊，似乎那件事也不是非得小侄去处理……”

他还想再说些谄媚的话，好讨价还价让元桃现在就解除咒术，眼神一飘又瞥到了面无表情的李霜城，肚子里的话全堵在了喉咙口，把他狠狠一噎，出口时硬生生变了调：“……小师叔们请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