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区警察接到电话赶到后已经是一小时后。 SWAT的队长亲自给他们开的门,将角落里被捆起来的五个持枪闹事者整齐交到手上,并且亲切嘱咐他们加强对管辖区域的巡逻检查。 荷枪实弹的一排警察屏气凝神,但是没有任何交火,安德鲁直接把闹事的人交给他们,其中有一个熟悉而充满戾气的黑白混血,他从十三岁开始就频繁跟警察局打交道,是区域有名的混混头子。 分区队长感到十分汗颜,SWAT的强人真不是盖的,五个都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谢谢您的协助,我们一定,一定会加强管理的。” “我的荣幸。” 安德鲁甩上门,转头走到窗沿拉开窗户,等了好久分钟,看着三辆警车闪着灯开走,这才转身下了楼,从后门绕出,走到一辆黑色路虎旁,跟车主人借了个火。 “她人呢?” 卡伦斜倚在后视镜旁,把打火机扔给他以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包果干,心无旁骛道:“走了啊,留着等死吗。” 安德鲁扫他一眼,持烟的右手手掌撑着车前盖,不甚在意道:“Cullen,你那不是缺人,我的人结婚上午请个假下午你们挖人邮件就到了。这个没游说下?” “你怎么知道没有?” 卡伦仰头往车窗一靠,往空中扔了块果干,准确接住后直接咽了下去。 像个猴子一样。 安德鲁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同意?” “我邀请了,被拒绝了。” 卡伦从善如流道,拉开门上车后道:“要回家睡觉就趁早,我还赶夜场,不陪你了。” “噢,忘了,” 他把车窗降到最低,手肘靠着,眼皮漫不经心一垂,很是困倦地嘱咐道:“安迪,以后在外面叫Pui,别老记错。” 安德鲁听到昵称从对方嘴里出来,揉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脚踹了踹车门:“滚吧滚吧,我听190.91频道每天能听到三百个你的重名。诶等等……你怎么游说的?” “我以身相许了。” “???” 裴行慈笑了笑,食指中指并拢,在额上轻点了点:“走了。” 卡伦有很多,但是Cullen.D.P只有一个,响尾蛇也只有一个。黑夜与白昼交界之地,响尾蛇的影子始终停留笼罩在业界,是无数人曾经闻风丧胆的噩梦。无论是以前手上沾血的时候,还是现在退了求平稳开公司,这人有一点其实没怎么变。 安德鲁目送着车在巷口调头,尾气在夜空里打了个旋,直到完全消失,他才将烟扔在地上踩灭。 永远不愿,也不会被人看穿的响尾蛇。 * 裴行慈开出了三条街,在一个Stop标志前停下,有些无奈道:“小姐,你还要在那睡多久?” 过了好久,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才扒着座位,犹如咸鱼翻身一般翻了上去。 贺闫姿态像条濒死的鱼,说话的有气无力更像:“睡着了,忘了。不好意思。” “不用,前面下车就行……” “啊,就那个路口,左边转,不是这里,再往前点那个红灯那边。” “……” 裴行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没再挣扎,问道:“你家在哪?” “十七区阿卡德路9403号。” 贺闫抓了抓头发,目光有些找不到焦点,还处于刚醒的懵然中。刚才是为了躲警察下来的,为了方便顺便钻进了车,谁知道不小心睡着了,还是在座位底下。 “别从七街那个沃尔玛走,那儿在施工。” 她打了个呵欠,熟练地指挥道。 驾驶座的人也就安静听着,轻声道:“我还没当过人司机。”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踩下油门提高了速度,下山的路一片耀眼光点,千家万户的灯火规则的亮着,燃点人间的温度,奶白的月亮默然挂在前方的黑色里。 在山脚的红灯停住时,周边便利店的霓虹灯照亮了他轮廓。 裴行慈不知道哪里摸出一颗糖来送进嘴里,大概是软糖,嚼了几下后问道:“你是km的?你们什么时候连情报都要靠行动人员自己搞定了?” KillM.n,也有人把这个组织直接叫公里,麦特林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以前碰到过的他们的人,下手那叫一个毒。虽说对方是毒贩,确实罪有应得。 “……” 贺闫没说话。 裴行慈单手打着方向盘,左手打开手机查消息,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截肌理分明的小臂,视线在屏幕和马路中来回转换,继续温和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刀先收一会儿。” 贺闫挑眉,手指攥着袖口:“怎么个偶然法?” 裴行慈看完消息,把黑屏的手机扔到副驾座位上:“那几个人不是来找他的,”他看向后视镜,示意了眼后备箱内被五花大绑的青年:“五个人里有麦特林的人,应该是稍微矮一点的卷头发,胫骨先给踢断那个,来找的就是km的人。或者说,是来找你的。” 他们下了套,派了个喽啰来探,看那样子,恐怕是如果有人上钩,就直接按照KM的人来处理,直接送去见上帝。只是不巧遇到了他和安德鲁。 可惜也没什么用,还没来得及就团灭了。 贺闫瞳孔微沉,暗骂了声。那五天后的交易八成是黄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想跟蓝鲸通话,几秒后才想起来微型耳麦早被她捏碎了。 “一个女生,怎么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裴行慈拐到目的地的这条街,微拧了拧眉心道。 “便宜。” 贺闫正心烦意乱着,闻言头也不抬地甩了个回答,带着些微的不耐烦。 “是个正当理由。” 她脾气本来就不算好,最讨厌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现在就是了。 蓝鲸说得很清楚,麦特林的人根本还没到洛杉矶来,这些人慎之又慎,那今晚这几个又哪里跑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哪里得到的风声?来抓她的人有五个,今天如果不是SWAT那队长搭了把手,可能她就被那矮个子猝不及防的枪子崩了。 想到这点贺闫就更加烦躁,手痒得很。 目的地到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裴行慈挂了停车档,开了车门锁,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你没有搭档一起做事吗?你可以问问他……或者她,”他右手搭着副驾驶座,扭头瞥了贺闫一眼,黑眸淡淡:“通常来说,摸底和情报的事就算让行动组的人做,为了增加任务成功的几率,都不会让不熟悉业务的行动人员去的。” 贺闫脸色趋近炸糊的锅底。 “不熟悉业务?” 她轻声反问了句:“我?” 裴行慈瞥了眼她的平房,窗户在风里晃荡,门也破破烂烂,想了想:“我只是举个例子,不是说你。” 贺闫从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开门身姿轻盈地跳下了车。 她本来已经走出了几步,但最后还是退了回来,从兜里掏出胎压计,把他四个轮子都测了一遍。 “你在干什么?” “车费。” “车费?”裴行慈失笑:“不用了,我说着玩。” “不是第一次吗,第一次我怎么能拍拍屁股就走。” “……”裴行慈摇下车窗,看着她前后左右的忙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台词好像有点糟糕。 她弄完后给他报了数字:“这就差不多了,刚才你不觉得很软吗,自己那么软都没感觉的?” 贺闫嫌弃完真的拍拍屁股走了。 裴行慈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看着她走上小路,往平房的大门走去。 她走路带风,衣角被夜风掀起一个边。 “哎。” 贺闫听见车上的人叫她,遂回了头,用眼神询问。 “我有事想问你,过来。” 裴行慈打开门绕过来,靠在车门上看着她,语气潮湿而温柔,像这晚沾了露水的月亮。 贺闫注意到这习惯发号施令的语气,抿了抿唇。 “为什么?” 贺闫没动,站在原地问。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做司机吗?” 裴行慈低头笑了笑,右边脸颊上竟然隐隐有个涡:“因为坐在我身边的人很少有能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