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阿娘也是千叮咛万嘱咐。
所以她想正红颜色还是避开,澹粉的虽然好看,却又怕贵妃见了多心,不如把这两种颜色都给避开,白色澹黄都行,还有宫里培育出来那些绿色的花儿,也好看。
却没想过赵曦月从前也是选的这些。
“臣女见这一枝开的正好,便随手摘下了,看来臣女选对了,贵妃也是喜欢这样颜色的。”
贞贵妃喜不喜欢赵禹当然不知道,说不得是赵曦月喜欢。
他没接这话,又问陈萦:“从陈郡来京,一路上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吧?这趟进京,你与夫人走的倒久。”
照说一个多月也足够了,哪怕是女卷们进京来,脚程上再慢些,那最多两个月也该到了。
但细算下来,陈萦母女倒走了差不多两个半月,抵京的日子也是一改再改。
陈萦面上又是一红,又怕赵禹要算账,赶忙说:“是臣女身子弱,总是水土不服,病了两场,所以路上耽搁了时间,并不是有意迁延的。”
赵禹不过随口一问,也不是要追究计较。
可他发现这小娘子似乎很拘谨,像是怕他。
他眉心微拢:“娘子怕我?”
“不是怕。”陈萦接的倒也快,“是知王爷身份贵重,又见王爷仪表堂堂,龙章凤姿,心中敬畏。”
她很会说话。
明明就是怕一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他,要招惹上祸端,到了她嘴里换了一种说法,倒成了讨喜的话。
偏偏赵禹也没觉得她是故意讨好。
大约是认为谄媚二字与陈萦本就不沾边吧。
哪怕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也是情有可原,怕在宫里得罪了贵人,而非为了如愿嫁入肃王府来哄他高兴。
赵禹想,这样的陈氏,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她不适合做肃王妃。
无论是父皇还是贵妃,见了她一定都会很满意。
哪怕是母后,如果母后还在,见了陈萦,应该也会中意的。
她很快就要是他的王妃了。
发妻。
这两个字分量是重的。
赵禹心下虽没太大波澜,可他一向都知道,将来的发妻是要敬爱着的。
就像陈萦说的,敬畏,是一个道理。
故而他上前三两步来:“还折花吗?”
陈萦显然愣了下:“王爷也喜欢折花?”
问完她就后悔了,眼底闪过懊恼,忙又告罪:“臣女言辞无状……”
请罪的话没说完,她听见了赵禹的笑声。
他面容是一直肃着的,这会儿笑出声,声音虽然很低,但因为站的近,她听得真切。
抬眼去看,果然赵禹唇角上扬出弧度,眉眼略弯着,的确是在笑。
陈萦更不好意思:“臣女说错话了……”
“无妨。”
赵禹宽慰她:“陈娘子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我,心中紧张,心生敬畏,都是正常的。
我不爱折花,但这会儿日头起来了,娘子摘了花,早些回昭阳殿去吧,免得晒着了。
女郎娇贵,我也有日子没去给贵妃请安,陈娘子选好花,我正好送你回昭阳殿去。”
·
赵禹确实去了昭阳殿,但连茶都没吃一口,真的就是去给贞贵妃请了个安,就走了。
贵妃满眼欢喜。
她在宫里待了半辈子,从贵人到贵妃,赵禹什么时候来给她请过安呀。
她也不惦记着,这是官家嫡长子,顶金贵的人,不来就不来吧。
他真的来,她反而坐不住。
今儿分明就是专门送陈萦回昭阳殿来的。
寻个借口,说是给她请安罢了。
看来他对陈萦是满意的。
这才最好不过。
否则官家让她来操持做主,她能怎么做主?
就算是圣人还在,都要考虑些赵禹的心思呢,何况是她。
那头赵禹出了昭阳殿,在宫道上走出不过一射之地,就迎面撞见李福。
他本以为李福是来传话给陈萦母女的,结果李福是来叫他到福宁殿去回话。
赵禹心下了然,随他去了。
晋和帝是坐在西次间见的他。
他一进门,晋和帝就笑弯了眼,那真是打从心眼里高兴。
赵禹眼皮重重一跳:“父皇不要多心。”
晋和帝笑意不减:“朕还没开口,你怎就知道朕多心了?”
赵禹垂眸合眼:“儿臣才送了陈娘子回贵妃那儿,您后脚就让李内官去叫儿臣来说话,还能是为什么?”
他已经往罗汉床另一侧坐过去,深吸了口气:“陈娘子很好。”
然后抬眼,望向晋和帝:“她的确很适合做儿臣的正妃。无论是肃王妃,还是太子妃。
儿臣今日见她,行止端方,也不瞒父皇,陈娘子这样的女郎,即便是放在一堆人中间,叫儿臣去选,儿臣大抵也会一眼选中她。
但那不是喜欢。
儿臣并没对她一见钟情,一眼心动。”
晋和帝脸上的笑意果然澹下去不少:“就只是因为她合适,所以你倒肯主动送她回昭阳殿?还借口什么好久没给贵妃请安这种说辞?你何曾去给贵妃请过安了?”
“不然难道直说是送她回去吗?”赵禹不答反问,然后才又说,“她合适,这婚事便就定下,不日她就是儿臣发妻了,敬爱发妻,不是应该的吗?
儿臣不喜欢她,但很中意她,这两者并没什么冲突妨碍的。
儿臣观她是个谨慎守礼的女郎,若说是专门送她回去,只怕她惶恐。
再则也怕她误会儿臣对她动了心思。
既然没有那样心思,将来成婚,她与儿臣相敬如宾就很好,何苦招人误会?”
这孩子——
晋和帝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朕就巴不得你多学学你弟弟!”
二郎是个痴情种子,一辈子栽在姜莞手里都不肯回头的主儿。
这一个确实死活不开窍似的。
这些话要叫陈氏听了去,人家女孩儿就算没对他动情,也要伤心死。
“儿臣虽然无意儿女情长之事,但又不傻,父皇不用担心,这些话陈氏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盘腿坐着:“今日贵妃见过她,您可以叫礼部着手操持大婚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