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堂屋靠墙摆有一条长桌,正中央摆着少女黑白色遗像,遗像上的少女唇角带着微笑,一双眼睛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好像在望着来人,所以一进周家,各家家长们都自觉地不去看那遗像,自然忽略了摆放在遗像前的暗红色盒子。 看到那个盒子,白荼就明白周君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周芳是火化的,就算肚里有婴儿,也随着她一并火化了,到哪去找怨婴? 周家其实根本不信他们说的,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这……” 张局等人立即意识到被周家人耍了,要不是白荼在,当场就要发作。 “能带我去你姐姐的房间看看吗?”白荼问周君。 周君冷笑的脸上有点出乎意料,但很快无所谓的往西一指:“我姐就住那个屋。” 周芳在暑假溺亡,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多点,周家不但保留着她的房间,从床上堆着的衣物来看保存的还相当完好,就像家里从未少过一个女儿。 白荼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落在放在书桌上的一个娃娃上。 那娃娃坐在书桌上,拿起来约有两尺高,就像小一号的婴儿,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小花裙子。 见白荼盯着那娃娃,张局等人汗毛竖起。 “这娃娃是我送给姐姐的!” 就在白荼拿起娃娃的瞬间,周君冲了过来,不过有个身影比他更快。 “哎呦~看你把我的胸都给撞疼了!” 女孩子的娇嗔,还有满脸柔软的触感让周君懵然,愣愣看着眼前高自己一头的狐狸。 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完全没有令大家放松起来,只有狐狸自己得意地冲宫七挤了挤眼。 宫七无力吐槽,狐狸只有两个时候会搭理他,一是需要他,二是和他争宠。 不过这次狐狸为白荼争取到了时间,趁着周君发愣,白荼伸手一捻,从小花裙子上抽出了一根线:“你送你姐姐这个娃娃的时候,娃娃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吧?” 周君只以为白荼要把娃娃带走,没想到问的是这个,他略微一想:“……不是,这是我姐姐后来给娃娃做的,怎么了?” 白荼:“那我只从这娃娃上抽一根线,别的我不要。” 只是抽根线而已,只要不带走姐姐的东西……周君同意了。 那时候周君还没想到一根线能做什么,张局等人也想不到。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一团火花就从白荼指尖亮起,那根线烧了起来,却又没有烧完,慢悠悠地向外飘去。 看到白荼向外走,张局等人反应过来,立即跟了上去。周家人楞了片刻,也都跟上。 此时,外面夜色沉沉,连缕月光也看不到。宫七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差几分不到十二点。 那根线燃到最后也没有消失,变成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小光球在前面,带着众人离开周家,转入周家后面的巷子,那巷子并不长,出了巷子,是一条废弃的铁轨。小光球又顺着铁轨向西飘去。 张局忍不住问道:“白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 白荼:“我见娃娃身上的衣服虽然美,针脚却歪歪斜斜,不像是做惯了针线的人做的,反而像从未做过针线的人第一次缝制,猜测是周芳因为打掉孩子内疚特意给孩子做的。母子连心,这凝聚了母亲爱意的针线一定能帮我们找到婴儿的埋藏之地。” 周芳父母和周君在后面听到了脸色均是一变,因为他们谁也不相信周芳生前怀过孕,堕过胎,都觉得是这帮人往自己女儿身上泼脏水。 不想白荼话音刚落,那团光球突然加快了速度朝前飞了起来。 白荼向前一望,见前方铁轨转弯处有三株老槐树立即明白了这次遇到的怨婴为什么那么难缠。槐树属阴,为木中之鬼,寿命又长,极其能汇聚阴气,营造阴地。单独一棵就够滋养那怨婴的了,更何况这三株寿命在五十年往上的老槐树? 小光球在飞近老槐树的时候忽然灭了,众人心惊,同时停下脚步看向白荼。 “就在树底下,挖。” 白荼一把年龄了,不可能是她挖,周家人恨不得跟这群人打架,自然不会帮忙,还是张局等人自己挖。好在这个地方其实离周家不怎么远,离张局等人停车的地方也不远,于是一帮人回到车上找来工具,很快挖了起来。 三棵槐树范围不算小,不知道是人多还是当初小姑娘埋的时候没什么力气,几锹下去就有人喊挖到了。 周家人想过去看,被人拦住。 白荼过去,上面还有一层土,那人只是看到了一点,并不敢深挖。白荼接过铁锹除掉上面的土,看见下面有个塑料包着的东西。外面的塑料袋还没有腐烂,白荼揭开塑料袋看了一眼,不过巴掌大小,也就是三个月,但已经成形了。 白荼熟练地掏出铁疙瘩,这次没叫宫七,是因为上次取的血她留的还有。 白荼一铁疙瘩下去,怨婴连同外面的塑料袋都化成诡异的蓝色火苗,同时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不过随着白荼收回玄天鼎,一切很快消失。 周家人不敢置信,周父扑过来:“大师,我女儿真怀孕了?” 白荼叹息一声:“是。”周芳可能是怕家人知道,私自堕胎后把死胎埋到了这里。 周父表情令人不忍直视:“那到底是谁让我女儿怀孕的?” 在周父的记忆里,女儿一直乖巧懂事,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女儿生前怀孕自己却一无所知这个事实。 周父的视线不停地在众人身上穿梭令众人不安起来。 “这不是我们家孩子干的,我们可是女孩。” “对。我们就是跟周芳有点小矛盾。” “不是赔你二十万了吗?” …… 周父脸上几近绝望,白荼也无法找到真凶,因为水猴子已经被她给诛灭,周芳片缕魂魄也不剩了。这个事实她就不必告诉周父了。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的推却责任,谁也没留意到徐东伟往槐树那边靠近了一步。他原来正听大家说话呢,忽然看见槐树底下亮晶晶的,仿佛谁的眼珠子。他本来该害怕的,但诡异的一面觉得害怕一面觉得可爱和亲切,可爱和亲切超过了害怕,他不知不觉的迈出了一步。 等到大家说的周父无言以对,准备回去的时候,张局才发现外甥不见了。 槐树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挖土,又像是有人在吞咽。 众人转过去,看见徐东伟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东西拼命往嘴里塞,他已经塞到最后了,只剩下一个手指肚大小的脚丫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