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冷白的光线透过窗牖落了进来,在空中凝成一束束纤细的光柱,有细小的微尘在其中漂浮,恰似此间少女,伶仃柔弱,却敢向光。
赵赫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息间的沉默,他声线清冷地落了句:“我的伤口刚包扎好。”
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便知是委婉拒绝,但在黎洛栖这里却不是,赵赫延从来不是个会委婉的人——
“我会包扎好的!”
说着,她人已经走上前,眼睛看着他的右膝,赵赫延的心理防线很重,靠近床沿的是没有受伤的右腿,曲立起来格挡一切,而受伤的左腿则被他藏在被褥之下。
“不过才来侯府两日,便敢向本世子提要求了?”
他声音依然是拒人千里的冷漠,黎洛栖知道他有一百种惩罚她的方式……
“不是要求……”
说到这,她眼睛亮了下 ,看他道:“如果让我看,你以后的药我都帮你喝!”
话音一落,赵赫延笑了,好像觉得她很幼稚,“你不看也得喝。”
“我自愿的。”
这还不行吗?
“叩叩叩——”
房门再次响起,她看到赵赫延脸色沉了下去,有一刹那她以为魔头终于好商量了,结果却被另外一道声音穿入,他又重新覆上了披甲。
“母亲……”
黎洛栖逋打开门,就看到周樱俪站在门廊下,而她脸色也同样愕然:“刚才华太医来复诊,你一直在里面?”
她指尖抠着门缝,“啊,在外间的偏厅里……”
言下之意是她也回避了,然而周樱俪目光还是带着审度,但没看多久便朝屋内走了进去,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是跟过去还是让他们母子单独说话?
按照黎洛栖的自我定位,她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资格参与。
于是侧身走出房间,阖上门的刹那,仿佛所有风霜都被她挡在了门外。
“方才太医说世子的伤仍不见好,这可怎么办?夫人又要急出病了。”
沈嬷嬷双手揪着拳头,言及这位侯府世子爷,一众老仆都没了往日的架子,在这院子里干着急。
黎洛栖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方才的苦药还在喉间打转,却也没心思去找水喝了。
“除了华太医,世子可有让其他大夫看过?”
听到黎洛栖的话,沈嬷嬷陷入回忆:“世子是在战场上负的伤,当时中箭后护卫拼死把他带回了军营,毒箭就是让随军的郎中取下的,可谁知道那箭里有毒,伤口无法愈合,侯爷下令护送世子回京,圣上隆恩,命令太医署全力医治世子,而华太医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大夫了。”
圣上隆恩……
黎洛栖侧身看向门牖,此刻日中,她却觉得后脊泛冷。
不多时,沈嬷嬷听见房门有动静,忙去掀棉帘,就见周樱俪已经红了一圈眼睛,抬眼见黎洛栖站在那里,气息顿了顿,道:“你跟我来。”
东厢房里,周樱俪扫视了眼她的卧室,开口道:“方才在阿延的房间里,都听见了什么?”
黎洛栖心头一沉,轻咽了口气:“太医给他包扎,世子对自己的伤势似乎有些消沉…… ”
周樱俪目光落在自己这位儿媳身上,“知道我们迎你进门的目的是什么,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
黎洛栖蹙着眉头,抬眼看向周樱俪:“母亲,您应该比儿媳清楚,冲喜并不能让世子起死回生。”
“放肆!”
周樱俪猛一拍桌子,只听“砰”的一声,手腕上的玉镯便裂开了冰纹,黎洛栖瞳孔睁睁,这位婆婆的手劲是不是有点大……
“你们尚未圆房,冲喜之礼都还没成,你倒是把侯府都当成傻子了?”
黎洛栖心跳猝然鼓了鼓,下巴掩进兔毛领衣内,毛茸茸的触感摩擦着她脖颈的伤痕,有些发痒。
“世子现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