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病的防治将就快准狠,这位傅医生虽说年轻,但雷厉风行的应对手段却出人意料。
“既然是发现禽流感源头的医生,那事情就好办了。”周建东道:“请问傅医生现在有什么想法?”
傅修聿抬了抬眼皮,眼中不见一丝波澜:“我目前没有任何想法,医者行医,总要见过了病人才知道。”
“好!好的很!”周建东立即起身,带着傅修聿往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走。
倒是他们疏忽了,光顾着纸上谈兵。这个傅医生,当真是不一般呐!周建东在心中暗暗想道。
刘兴邦站在原地,看着傅修聿的背影,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进去前,傅修聿谨慎地捏了捏脸上的棉口罩。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十分刺鼻,不大的空间里足足放了三张床,在这里。傅修聿看到了那住在他隔壁的一家三口:王振山、刘艳霞,以及他们的儿子王晓东。
“这三个病人刚洗了胃,现在才睡下不久,我们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毒。”
周建东神色凝重,继续道:“但是从他们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的症状来看,我们又不得不往禽流感的方向去考虑,那个九岁的小男孩——”
他指着王晓东说:“甚至还发展为了呼吸衰竭。”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感染了禽流感,发病的情况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进展的这么迅速。傅医生,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剩下的您自己来看吧。”他摊了摊手。
傅修聿点了点头,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情况理清了个大概,再加上周建东刚才的陈述,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之前我们竹溪镇的梅岗村的确出现过鸡瘟,当时我初步判断是对人体没有影响的鸡新城疫,也就是常说的亚洲鸡瘟,但按照病人目前的这个状态,我想应该是欧洲鸡瘟、也就是禽流感无疑。”
鸡新城疫不会感染人体,可禽流感却会。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食物中毒,我猜是因为他们偷了我家的鸡。”
想到那只本来可以给乔雪骨下蛋吃的母鸡就这么被王家人给吃了,傅修聿的神色又不由得冷了几分。
“你们家的鸡?”周建东不解。
“嗯,这一家人是我邻居。当初发现第一例禽流感病例时,我就让村长上报到了镇里,镇里的意思是说年关将近,最好私下解决,以免造成恐慌。”
“于是我就提议把那些感染了禽流感的家禽统一进行焚烧,避免感染基数壮大。”
“焚烧过程中,我发现有一只鸡的感染程度不深,经过了原主人同意后,我把这只鸡带回家灌了50ml的阿司匹林,由于怕这只鸡救不活还传染给其他家禽,我又在鸡笼的旁边放了一包扁毛霜。”
扁毛霜有剧毒,常常被用来杀虫毒鸟,人吃了被扁毛霜毒死的鸟类,也会间接中毒。
“所以我猜测,是病人一家三口偷走了我带回家的那只鸡,他们应该是也听说了有鸡瘟这件事,下意识地以为鸡笼旁边的那包扁毛霜是药物,所以也一并顺走了。”
“没想到烹煮过后感染了禽流感不说,还因为食物中毒加快了禽流感的发病进程。”
周建东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刚开始他和其他同事还怀疑,这三个病人可能是感染了他们未曾见过的新型流感,所以才对此束手无策。
但事到如今,病情的缘由早已水落石出,无非是这家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人家傅医生养的鸡,还把毒药当成了治疗药一并给顺走了。
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直接因为食物中毒外加禽流感,一家三口齐刷刷地进了医院。
这叫什么?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好的,我明白了。”周建东叹了一口气,对傅修聿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对这位傅医生产生了信任。
傅修聿闻言,又往病床的方向又看了几眼,缓缓开口:“首先要将这三名病人与医院里的其他病人隔离开,他们用过的东西最好不要给其他病人用,他们走过的地方要进行仔细消毒。”
“其次。”傅修聿比了个“二”的手势,“要尽快给他们注射抗病毒类药物,最好再加一些抗生素,但是不能过量,他们刚洗了胃,药物注射剂量过多可能会导致病人休克。”
“好的。”周建东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笔,将傅修聿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了下来。
他是卫校毕业的,虽说在任多年,但对于一些罕见病例,他们这些小地方的医生始终还是不如首都医大毕业的医生见得多。
“辛苦你了傅医生,这大半夜的还麻烦你跑一趟,要不今晚你就别回村里了,我家有空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去我那儿凑合一晚。”
周建东主动留人,他对这个年轻后辈的印象很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温雅清俊的外在条件,更是因为他不凡的医术,以及冷静的分析能力。
“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傅修聿摆了摆手,他来时并没有带白大褂,所以现在身上这件还是周建东临时借给他的。
但被他穿在身上,却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合身且得体。
“刘书记刚刚给我开了介绍信,今晚我可以去住招待所。”
“那好吧。”周建东总觉得有些遗憾,本来还想把这孩子带回去给他闺女看看呢……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傅修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内个……傅医生啊,你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我呢有个闺女,上一年刚考上首都医大,现在正在读大二呢,真要算起来的话,她还能管你叫一声‘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