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孤夜的哪来的马蹄声?”
顾轩心中一惊,莫不是先前那个老叟知会了山中贼匪,这会儿追将上来了?
可手刚抚到剑上,他就发现是自己神经崩的太紧了。
今夜十五月圆,夜色出奇的清亮,亮到他都能远远的瞧见那匹自山径上狂奔而来,红毛银鬃的狮子骢。
以及那个身挎白羽劲弓,一头黄发跟枯草似的身影。
“咦,怎么会是她?”
顾轩轻叹一声,旋即像是猛的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扎进蒿草中狂奔起来。
可还没走上两步,一声尖啸声便划开夜色从头顶飞了过去。
再看前方地面时,一支纤长的箭矢没入山路寸许有余,末端那晃眼的白羽正顺着箭矢余劲微微颤抖。
哎,这真是,走了老的又来了小的!
顾轩才一转身,那匹高大神俊的狮子骢已经踱步行到了身旁,其上端坐着个神情木讷的少年郎。
“真人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吃人?”
丁冕揪着马嚼子翻身而下,再看那一身行头,玄色束袖胡服,脚缠腿绑,臂带铁护,除了那张蜡黄的面皮略显违和之外,其余莫不是一副英姿飒爽少年郎的风范。
“这家伙怎么瞧着像是要去找人干架的样子?”
好不容易离了三友客栈,顾轩实在不想再跟这些官面上的人物打交道,只象征性的抱剑于怀拱了拱手,指着高处茫茫夜色道:
“前面有个荒庙,原本准备上去歇息一番的,却是没瞧见丁姑娘竟在身后。”
丁冕抬头望了眼隐隐幢幢的山路,也不在乎他这极其敷衍的态度,摸了摸狮子骢的银鬃道:
“阿爹明明知道我娘是死在白莲教妖人的手上,他年纪大了只想稳稳当当的过日子还不让我去寻仇家麻烦,硬说我不懂法术,箭术也是三流手段,可我便不,我就是要去掀翻那板桥客栈,看看那些白莲教妖人倒能奈我做何…”
她一语未尽,顾轩已经大概听出了这话音间所含的意思,索性将手中那块铁牌扔给了丁冕,急匆匆道:
“这玩意如今我也用不上了,既然如此就送于姑娘,贫道祝你如愿以偿,得报大仇,咋们两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有缘江湖再见。”
说罢再不理会一脸坚定之色的丁冕,扛起四脚幡子,踏在蒿草上疾奔起来。
开玩笑,那板桥客栈是什么地方,白莲教的下宗啊,保不齐在这山上聚拢了多少匪众,你要掀了人家屋顶这不纯属找死么,再说了,哪有寻仇还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
可顾轩脚下劲力再疾,又怎跑的过那头神俊的狮子骢,不过片刻激扬的马蹄声便又在猎猎响起。
“丁姑娘,你要去云仇我不拦着”,他只得又停下脚步,转身无奈道:
“咱两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别跟着我瞎跑成不?”
刚奔马冲出去不远的丁冕见状,旋即又绕了回来,任旧是那副鼓着劲的执拗神色,开口道:
“阿爹为了躲避仇家从小就将我扮作男子,不许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让我习武,可我不像他那样唯唯诺诺的麻木惯了,我就是要报仇,如今好不容易练成了射术,他又说这是三流路术,上不得台面…”
丁冕越说越激动,盯着顾轩背上的铁剑,期颐道:
“那剑术了,剑术总不能是三流手段吧,就连阿爹都败在了你的剑下!”
说到这儿,她那原本木讷的眼中也生出一种惊人的神采来,像是自语,也像是哀求道:
“我要跟你学剑,就算报不了仇丢了性命,也好过这样浑浑噩噩躲上一辈子!”
“我的剑术你学不不来”,顾轩声音低沉道,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发生在自个身上匪夷所思的经历,而这丁冕又不通玄门道术,就算他有心传授剑法也不知该从何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