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眉紧捏着绸扇,思索良久,说道:“霍凡,此前埋伏在此的修士有什么特征?”
霍凡胸口抽动不已,他缓了缓气,说道:“都是蒙面黑衣,术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奇怪的是,他们分明是活人,却散发着一丝腐尸的腐臭味。”
李笑眉一怔,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犹记起他前去紫竹峰炎阳派查探段天齐长老暴毙的那一日,曾在一名弟子身也闻到过。
当时事发突然,那腐尸气息很淡,或许是弟子服侍段长老尸身时沾染的也不一定,只是此时听到霍凡提起,心底实在感到大大的意外。
“腐尸味?”
彭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疑,他同样敏锐地洞悉到事情有些诡异。
“是的,是那三名修士身都散发着这股腐臭味。”
“你可清楚裘老在翠衣镇发现了什么吗?”彭玉又问。
霍凡摇了摇头,“师尊当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但师尊并未告诉我,只是写好书信便嘱咐我亲手交于彭掌教。”
彭玉望了望那三面环绕的群山,目光定在镇口的界碑,说道:“此处地形特殊,即有天然地势围抱,又有人为施以干预,裘老定是勘破了此中玄机。”
彭玉说完,一手祭出判官笔,他握住儿臂粗细的笔杆子,凌空画出繁复的符文,随后笔锋震动不休,飘在空中的符文随即化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翠衣镇兜头罩了下去。
浓墨氤氲开细密的墨线,悬丝成网,交织相连,然而直到那张墨网由浓变淡,也没有网住这片空间的任何蛛丝马迹。
“师兄,自是这番结果,证据早就被人抹去了。”李笑眉淡淡地道。
霍凡不知李笑眉指的证据是什么,但他很快就联想到那日师尊反常的表现定是与此有关。
彭玉收回判官笔,面色沉郁。
“看来,修仙界真的要变天了。”
李笑眉将霍凡扶起来,说:“霍凡,我们先护送你回山门,裘老的事,我与师兄会加派人手全力寻找,此事应立即通知宗门议事堂。”
霍凡撑着伤痕累累的残躯,颤抖着向彭玉和李笑眉行了一道重礼,“多谢彭掌教,李代掌教!”
那苍颜白发,身子微微佝偻的师尊已经失踪三天了,他一向爱护弟子,行事稳重,心怀大局,然而被誉为三清泰斗的师尊,坐下两位亲传弟子却一死一伤,事到如今也被歹人掳走生死未卜。
霍凡内心被一股强烈的无能感击溃,若非自己太过无能,怎么会没有察觉师尊那日遣他去送信,实则是救了他一命。
他拖着伤体,将断成两段的‘无华’轻轻捧起,抱在怀中,随彭玉和李笑眉二人送回清静峰。
空寂的翠衣镇再度回复死寂,这里曾经鲜活的人,喧闹的街市,都仿佛再度陷入沉睡一般,如同镇口的石碑,冷冷镌刻着翠衣镇三个大字,将余罪镇压在这篇染过血的土地,等待着昭雪的一天。
滴答滴答……,一处潮湿的洞窟内,苍颜白发的老者跪坐在地,除了簪帽,脏污的中衣染着血,苍老的手腕脚踝钧被打铁钎钉在碗口粗的木桩,伤口的血已干结。
老者胸口微弱地起伏,时不时咳嗽两声,干裂的嘴角沁着血,他徐徐清醒过来,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却破碎在喉。
内丹被夺,如今已是法力尽失,裘北斋苦笑不已,笑声苍凉悲怆。
“几十年的修行就这么被人夺了,无耻之徒!贼子!是谁?敢不现身一见?”他大骂道。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一道鬼魅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脚步极轻极缓,老者重伤在身,五感却出奇的敏锐。
“堂堂三清泰斗如此失态,修行之人将那当行看得也太重了些罢?”
一道仿佛从幽冥地府传来的声音响彻在洞窟内,裘北斋侧耳倾听,这声音做了手脚,他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暗沉的洞窟里,他只瞧得清一双天青色的皂靴,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以至于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老者太阳穴突突地跳,一口血沫被咬碎咽下。
“真主终于现身了,咳咳,既然来了,缩头缩脑的不做人,做个龟孙子!”
裘北斋失了内丹,心知命不久矣,他要在自己闭眼前瞧清楚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呵呵呵呵呵,裘老,熟人相见分外伤怀呀,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就是知道了,你也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那人立在黑暗中,并未前,像一道幽魂,借着黑暗隐匿他的容貌。
裘北斋顿了顿,徐徐说道:“既然如此,让老夫这愚钝的人来猜一猜阁下将老夫抓到这里来的意图吧……你既然杀了翠衣镇的人,做出挖心而死的假象,无非是想嫁祸给醉眠,取走这么多条性命,为的是饲养招魂引,你想养阴兵!”
“裘老一向审慎严明,不愧为三清泰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