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很让人分心。夏日的夜晚不算太凉,但稍微有些风,诺德关上了客厅的窗。接着他想起来该热一下牛奶,对了,该为他的客人也准备一份。也许多加糖。
五条悟看起来……很年轻。
二十四五岁?如果不是对方明显非常强的咒术师素质,也许他会想要估得更年轻一点。
性格也很……活跃。
生机勃勃,眼里会有耀眼的辉光。
“哇哦,睡前的牛奶?”
没过十几分钟,像是真的怕他跑掉一样,白发的青年很快洗完澡。五条悟凑在他身边,但又不过分靠近。
但也够近了,几乎可以感觉到蒸腾的水气。
“是,我最近……睡得不太好。”这个话题不太好,“不是因为你。”诺德补充。
没有深究,五条悟转而问:“有我的份吗?”
“当然。”
五条悟把浴巾搭在脑后,被打湿的白发往下滴着水。
毕竟是夏天,他拿给五条悟的新睡衣是短袖。当然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五条悟十分随意地伸手来拿他的那份牛奶。他的肤色很浅,这会儿也许是因为热度,染上了薄薄的绯色。
诺德很快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在厨房分享了甜牛奶。
好像确实觉得困了,年轻的咒术师开始探索他的卧室。像是标记领地那样,查看床头的开关,调整一下枕头的高低,再坐在床沿擦头发。
被触碰的地方留下了咒力的痕迹——残秽,他应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
察觉他的视线,五条悟又十分积极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我没有换衣服。”不适合坐在床上,诺德那么回答,但没有完全拒绝。他把椅子移到床边。
“你换了新的床,”五条悟随意地和他说着话,“男朋友睡过的床要扔掉?”他开玩笑。
“那是……什么让人一言难尽的想法。”诺德顿了一下,“没有那种事,只是不方便。”
“是吗?”五条悟不相信地挑眉。
“我可以无视距离移动这些东西,但对房东来说,家具在一夜之间备齐会显得奇怪。”诺德解释着,“虽然也不是不可以租用一辆货车再雇佣工人帮忙把东西搬上来……但那真的有些不方便。”
“这样啊,”五条悟像个要求严格的男朋友那样点点头,“勉强接受。”
这份想象……真的非常不合适。
“你愿意和我聊聊吗?”诺德轻声问。
五条悟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睛,是那个提议太正式了吗?“嗯,和我说些什么吧。”他又很快点头,“我喜欢听你说话。”
……这个人未免也告白得太得心应手了。
“是稍微……有些让人不快的话题,”诺德有些抱歉地解释,“如果你觉得困了……”
“好啦,”五条悟好像觉得好笑,“说吧。”
“嗯……比如说,五条先生的年龄是?”没有更委婉的说法了,诺德开口。
“诶,从这个开始吗?二十八岁哦。”
诺德又顿了顿。
“怎么了,意外?”咒术师用毛巾揉着没干的头发,对他笑了一下,“经常有人说我的脸完全看不出岁数啦。是因为脸?还是因为看起来很单纯好骗?”
“是有些意外。”诺德想了想,回答那个问题,“也许都有?”他笑了一下。
“竟然!我还以为会是轻浮系的印象。”
“虽然的确让人觉得轻浮,但没有恋爱经验也是很明显的。”诺德中立地说。
“哇哦……”五条悟感叹了一下,“所以稍微对我放松一点标准嘛,看在我经验不足的份上?特例一下什么的。”他转而说。
“没有这种说法吧?”
诺德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摆出一副挫败的表情。
“好了,好了。”他试着安慰。
“……说起来,其实,”五条悟像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是初恋哦?我之前没和你说过。”
只是说完瞥了他一眼,明亮的苍蓝色在视线中一闪而过。
那是更意外的事。
原本想好的话语被打乱了,一瞬的空白。
“……但我并不是,那个、初……”诺德磕磕绊绊地说。
“我知道啦。啊——很明显的啦,一开始就知道。我完全不介意哦。”五条悟开玩笑地回敬。
“但还是……总觉得很抱歉,”根本不是可以轻描淡写带过的问题……就算被说不介意,“明明是重要的初恋对象……”
“对哦,是重要的初恋对象,”五条悟重复他的话,明明只是重复,意思却完全掉了个方向,“所以是在为甩了我而道歉吗?”他开玩笑。
“……啊,不、也不是不……只是,总觉得初恋应该和更特殊的人、”
“我觉得是你就很好啊。”五条悟回答。
……脸上发烫。
年轻的咒术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窘迫的样子。
不应该因为自己对这个人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就无法控制地觉得飘飘然起来。说到底,也许并没有多么特别……
……他希望没有多么特别。
空调的凉气帮他找回了一些冷静。
对了,他需要好好说明。
为此他需要问。
“……那么,虽然之前也问过了,”他顿了顿,“是因为什么?”
“嗯?”五条悟的脸上还带着心情不错的笑意,他没反应过来,询问地出声。
“……是因为什么分手了?”诺德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