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箐箐出神地环视着眼前这件狭窄的小房间,粗糙的红砖墙上糊着旧报纸,屋顶上孤零零地垂落着透明的电灯泡,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里面发黑的灯丝。 小床旁边是个小小的桌子,土黄色的油漆并不光滑,那一块块的斑痕昭示着它已经有些年头了。就是这么一个破旧摇一摇还会咯吱咯吱响的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堆满了书本,随意翻开一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笔记,想来是书本的主人时时翻阅的缘故。尽管如此,这些书本依然一页一页平平整整,没有一丝折痕,亦看不出书上有一丝污渍。 毫无疑问,这房间的主人是个爱书之人。 只是可惜,很快这个房间就要搬进新的主人了,也许这些书也将会迎来它的新主人,也不知那人是否还会如原主这般珍惜这些书本。 祁箐箐有些嘲弄地勾起了唇角,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双布满了茧子的手。 这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手,却又不像是小姑娘的手,反倒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妪的手,手心的茧子、手指头的皲裂与这个娇嫩的年纪搭不上丝毫的关系。 “可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啊!”祁箐箐摸了摸手指上的裂口,回想着这小姑娘短暂的一生。 说起来,这小姑娘与祁箐箐倒是有些缘分,她的名字也叫做祁箐箐。 原本的祁箐箐今年十六岁,父亲是屏山县的县委书记,母亲是服装厂的二级工人。家里原本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但是因为前几年那一场知青下乡运动,都到农村去了。而那时祁箐箐还在读小学,所以没有被这一场运动波及到。 也不知该说她是幸还是不幸。 哥哥祁昭明走的时候是1973年,比姐姐还要早一年。姐姐走的时候祁箐箐才11岁,按说那会家中只剩下这一个小孩,父母应该会将孩子当做宝贝一样娇养着。 从11岁开始,小小的孩子在读书之余,接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洗衣、做饭、收拾房间,照顾父母的饮食起居。 若是这样,倒还不至于让人气愤。 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祁箐箐的母亲在祁箐箐承包了家里所有的事情之后,还要让她硬挤出时间来为全家人纳鞋底做衣服。 若是祁箐箐稍微有些情绪,祁母就会红着眼睛说:“箐箐啊,你要知道你如今是生活在了蜜罐里,你哥哥姐姐为了我们这个家还在外面吃苦,妈妈每天在工厂里要做这么多衣服也很辛苦。如今只是让你做家里人的衣服鞋子而已,比起农村里的孩子,你已经很幸福了。” 实际上呢,祁母所在的工厂那会还是按照级别分发工资,根本就不在乎你做了多少活,一整天下来活儿干得不多,倒是聊天唠嗑混日子的多。而祁母说的一家人包括了祁箐箐的爷爷奶奶叔叔一家子还有下放到农村的哥哥姐姐,这些人的衣服全都是祁箐箐一个人做的。 可想而知祁箐箐的工作量有多大,但就算是这样,她依然没有一丝怨言。 直到1979的冬天,祁箐箐的姐姐祁箐衣跟着知青回城的大潮顺利地回来了,而这个对于全家人来说都是好事,唯独对于祁箐箐来说是灭顶大灾。 那一天,祁母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边,告诉她姐姐回来了没有地方住,想让她把房间让给姐姐,而她则搬去乡下姨婆那里去。 当时她还很天真地跟祁母说他们姐妹俩可以共睡一间房,结果祁母翻了一下白眼,骂她不懂事,一点都不懂得礼让。 祁箐箐心里委屈,可是为了不让父母为难,还是勉强答应了。 结果昨天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偷听到祁母与祁箐衣的谈话,话里潜藏的意思对祁箐箐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坚守的信念瞬间崩塌,祁母一直以来的反常也有了解释,昨天晚上,这个才十六岁还很稚嫩的姑娘躺在床上越想越是绝望,越想越觉得这生活没有盼头,终于走进了死胡同,许是情绪波动太剧烈,醒来之后灵魂就换成了末世而来的祁箐箐。 祁箐箐在脑袋里努力回想着那一天原主听到的谈话,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大概是因为原主太过于排斥那一段记忆,所以自动屏蔽掉了。 “罢了,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 想到原主临死之前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远离这一家子,今后能够活得肆意一些。 这个倒是与祁箐箐的想法不谋而合,至于祁家人,她暂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 当务之急,还是要远离这里,否则被发现不是原主,那就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