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什么?!
崔昭如眸色凝滞,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太子将她平稳放在地上。
“冒犯——”
“多谢——”
两人同时开口。
崔昭如垂着脑袋,为之前的浮想联翩垂首,像是看小人书被人瞧见,窘迫无处躲藏。
她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错的太多了!
美色误人,美色害人!
她怎么能拿谪仙般温和干净的太子与小人书做比较呢?
即便太子不可掌控,他也绝对不会做小人书的事!
……
“好像没有盐块了,我去隔壁姐姐家里借一些。”
寻到借口后崔昭如匆匆离开,模样像东奔西窜的小白兔,可怜又可爱。
门口。
谢寄望着她的背影,薄唇勾出一个清晰而愉悦的笑。掌间温热尚存,怀中暖香犹在,他抬掌在眸中,缓缓握住,似乎将一切永存。
“殿下。”
许久后,土屋中有人出现。
面孔正是死了娘的阿忠,也就是宋海。
宋海将扛着的人扔在地上,低头对谢寄道,“这是卢贵妃派出的内侍,在村口为我们抓获,此人贪慕虚荣,家有一子一女,老母为贵妃奶娘……”
谢寄垂眸,看清人的模样时,笑意讥诮。老熟人了,前世在他幼年时给过他不少东西,后来便帮着谢辰行哄骗阿绪逃跑的人。如今怎么居然撞上门了。
他修长的手指微动。
一个窟窿出现在男子胸前,前胸至后背。
男人吐出血沫,手背爆出青筋,没几息便咽了气。
谢寄没看一眼,淡声道,“趁热,将面具做出。”
半跪在男人身旁的宋海面色僵硬,咽了一口唾沫才道是,目光扫过殿下唇边微微笑意,心尖直发颤。按他所想,拿他人珍贵之物要挟男子为他们做事便是,可殿下轻描淡写直接杀了。
自然殿下所为,更万无一失。
只是这内侍,也曾待殿下好过。
他请命而来,未必是要殿下的命。
殿下实在心狠。
可也只有心狠才能为帝称王。
宋海收拾好所有,扫除血迹,带上死去的内侍便要离开。最后一眼,他看见冷酷无情的殿下正在为糖醋鱼摆出漂亮的模样。
糖醋鱼是清河郡主最爱。
笑意是真,心狠也是真。
殿下并非无情,他是只待一人有情。
/////
崔昭如说没盐了是假话,不过她说出口,自然是要去领居家姐姐那儿走一趟,换一些盐块来。山村大部分人对她与太子都好得不得了,邻居家姐姐就是个热心肠,且还是个不那么循规蹈矩的热心肠,唯有一处不好,年轻丧夫的姐姐总有些,说不上来的爱好。
在村里人眼中,她与太子是夫妻。
寡妇姐姐是个很爱讲究夫妻趣味的人。
崔昭如来一趟正好赶上她找趣味,离开时不仅换了盐,还被塞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在怀里。
姐姐挑着眉梢同她道,“妹妹,这几天是不是无趣得很,拿这玩意给你家男人用上,绝不伤身,又能一解寂寞。”
崔昭如十分感谢且不敢说话。
离开的路上她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将东西藏起来,来日再来拿走。别人送的礼不好丢,但也不能让太子瞧见。
然而走在路上,人群之中,她忽然瞧见一双非常熟悉的眼。
白马寺遭刺杀当日,她见过那双眼,当时眼下都是黑布,唯有眉头刀痕显眼。
崔昭如握紧盐包。
在那人身边,她还看见了三个人熟面孔。
一个是她幼年时在曾在卢贵妃身边见过。
另外两个,是在北州。
他们经过她的身边,说的是,
“两个病秧子,能爬过山?依我看,人早死了。”
“没办法,贵妃娘娘要万无一失,这样的穷山辟野咱们也别放过。”
“别废话了,赶紧找,省的误了主上大事!”
……
是挨得近崔昭如才能听见这些。
她背着身子,仿佛在老奶奶摊位前购买菜品,等着他们走过去才又抬眼偷偷看,想要确定是自己记忆中的人。
然而这一回,其中一位忽然转过头。
崔昭如心尖一紧,在忽然出现的人影下,并未与人对上眼。她仰头,望向太子那张脸,此刻阳光正好,暖洋洋全部落在太子脑后,太子逆光而站,真似谪仙降世。
对于险入险境的崔昭如而言,也确实如此。
她抿了抿唇,兴许是火光下的臂膀太过有力,又是这些日子两人相依为命的记忆作祟。崔昭如缓缓伸出手,揪住他垂落的灰色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