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终于安安分分地坐进了车里,就是气氛还有点古古怪怪的。小皇太女还是紧紧抓着她的小推车,抿着嘴一眼不看女皇。女皇好像在酝酿另一座火山。
不过这不妨碍驸马国尉大发感慨。尤其是想到来时的狼狈,和如今的安泰,那心情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决定先从女皇这边入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经过这次劫后重生,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李靖梣的注意力还放在女儿身上,眼珠随着她牵手的动作被迫滑了回来,不提防就掉进了那双幽邃迷眩的陷阱里,“什么?”
岑杙亲了亲她的手背,笑容里满是蛊惑:“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你觉得呢?”
一瞬间像春风化雨冰雪消融,李靖梣的眉头松缓下来,眼神也变得柔软。原本想要去拨开那辆碍事小推车,也换了个方向抚向女儿的额头。无需用过多的言语,小皇太女便主动地松开了抓着小推车的手,乖乖巧巧地投向娘亲的怀抱。
虽然年纪小,但她也是可以感受到娘亲不太喜欢她玩小推车,不过孩子的天性,越是大人不喜欢什么她就越爱唱反调,有时候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但确凿无疑的一点,在这个家里,爱,永远是第一位的。她能够感受的到。而爱的前提有时候便是妥协。
关于这一点,岑杙可是太有经验了,虽然她经常是那个犯规者,却最清楚维系这个家的纽带是什么。一次次扎心、碰撞、磨合出来的宝贵经验,对付女皇这样生活在大气层的人物都绰绰有余,拿来拴住近似一张白纸的小屁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马车起行时,舟轻一直不停地回头。影斩打趣道:“怎么,你还舍不得啊?要不干脆留下来给村长当女婿得了。”熟料舟轻竟然一脸错愕地扭过脸来,“你……别瞎说!”双颊透红,紧张地冒汗,磕着马腹就往前头走了。
影斩是侍卫中的话痨,当即发现不对,回头一瞧,那个叫衣未的青衣族小姑娘,正扒在村长门口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迅速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左右,到客栈时,连李靖梣都知道了。
岑杙特地问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不会是一起被抓的时候,就和人家小姑娘互生情愫了吧?难怪这几天,小姑娘经常跨院过来找我们聊天,原来她是来找你的啊!”
舟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是个实在人,十八岁,就有一身好武艺,和人家小姑娘也是品貌相当。如果真能发展下去,未尝不是一段好姻缘。所以众人都撺掇他把握机会,最好回程的时候就把亲给提了。
“怕是不成。”
众人没料到女皇会突然插话,更没料到她会泼冷水。顿时就跟瘟鸡似的,一个个都不敢出声了。
岑杙以为她被扰了安宁,才要故意找茬。不服气道:“怎么不成?难道舟轻不是一表人才?还怕配不上人家小姑娘?火火,你说,衣未姐姐和舟轻哥哥是不是郎才女貌?”
小皇太女听不明白,但仍是跟着众人兴奋地点点头。
女皇滚着眼白道:“这要问你了。”
“问我?问我做什么?”岑杙不解。
女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是谁说自己是阎罗帮的?莫说是阙裔族外嫁不容易,就说是普通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帮居无定所的土匪?”
“……”
岑杙不说话了,好像确实如此。那个村长老爹使唤他们倒是挺利索,但是要让他把闺女嫁给“阎罗帮骨干”恐怕有点难度。
舟轻听完也有点沮丧,藻鉴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眼神示意:“放心,如果真不成,哥给你介绍媳妇。”
影斩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乐了:“想什么呢?咱们又不是真土匪。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吗?”
舟轻一想也对,挠挠后脑勺,故作轻松地道:“是哦。”但目光里的凝重却骗不了人。
女皇忽然笑道:“许你三天的假,成就成,不成就莫要纠缠。”
舟轻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女皇是在激励他。手脚激动地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多谢陛下。”说完便像只豹子似的“歘”的窜出了客栈,跨上马就朝青衣寨踢踏而去。
岑杙眯着眼呵呵笑着,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颠倒痴狂的自己。一错眼,女皇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拎着女儿上楼了。岑杙赶紧撇下热闹,噔噔噔地追上,小心地扶着她的腰。大病初愈,可不能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