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麻姑随她进了屋里,把罐子放在小几上,去翻李靖梣的眼皮。红嫩的眼皮刚一张开,漂亮的瞳仁就自觉往上滑去,确是睡着的意思。笑道:“夫人应该是睡熟了。”
“可她还能回答我的话。”
青麻姑笑道:“很正常啊,被催眠的人,在睡梦中还保留了一点残存意识,所以,这时候你问她一些简单的问题,她都能回答的。”
“真的吗?”
“嗯。”
“那我催眠之前没有念咒语,这要不要紧啊?”
“不一定要讲‘咒语’的,只要是低沉柔软的话,可以让她安心,一样可以达到催眠的目的。”
岑杙总算放了心。
青麻姑:“现在把她放下来吧。”
呃……岑杙有点为难,不是她不想放,只是试过了,只要扯开一点距离,怀里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自动补上,特别掉威风。为了照顾女皇的面子,岑杙故作轻松道:“还是我抱着她吧,你给她上罐子,这样也方便。”
青麻姑诧异了眨了眨眼,随即抿嘴笑道:“你们感情可真好。一般被催眠的人在潜意识里会选择最安全的姿势入眠。在令夫人的潜意识里,你就是她最信赖最可靠的人呢。”
岑杙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大受感动,珍惜地捧着怀中酣睡的人,就在凳子上坐下。
“可以开始了吗?”
她把身子稍稍往后仰,倚着床拦,给女皇调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挂在自己的肩窝里。
青麻姑见她这样有点吃力,好心道:“其实你可以到床上躺着,时间比较久。”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
青麻姑看得出来她是为了让怀中的妻子坐着体面些,宁愿自己弓着腰身,心中大为感动。
“你们的相处模式真的不太像中原人,倒好像我们的阙裔族老祖宗。”
“是吗?”
“嗯。”心里有股天然的亲切。
“我知道你们阙裔族人崇拜母亲,嫁到我们中原应该很不适应吧?”
闲聊中,岑杙轻轻掀开李靖梣的衣衫。青麻姑把雪蛹虫用竹筷一一夹出来,放进拳头大的瓷罐里,回道:“一开始确实有点不大适应,不过现在是女皇治世,情况要比我想象的好一点。不过,听我阿妈说,比她那个年代好太多了。”
即便如此,这样在乎妻子尊严的“男子”在阙裔族内也很少见。总感觉她和一般的男子不同。
岑杙听了有点得意。
青麻姑拿起一个瓷罐,罐口在蜡烛上熟练地烤过,迅速扣在了李靖梣的后背上。岑杙听到耳边闷闷的一声“哼”,忙不迭抚着她的后脑勺,“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前日是十二个罐,今日是八个,每天依次递减,直到最后两个,持续一个月。八个罐在身后拉紧皮肤,肯定不会舒服,不过岑杙很有经验,拿哄女儿的那套来哄她,一会儿捏捏耳朵,一会儿亲亲脸蛋,转移她的注意力。
两刻钟后,青麻姑回来摘罐,听见她在女皇耳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太清,但那表情是由自内心的喜悦,好像那人也醒着一样。
此时的太阳已经偏斜,气温介于春夏之间,二人相偎在静谧的午后,斯文的像在闲话家常。这样美好醉人的画卷,青麻姑真的不忍心打扰。
谁知岑杙一眼发现了她,手势比划,“是不是该拔罐了?”
青麻姑便踏进门来,帮李靖梣放下后背的衣衫,提醒道:“今天的拔罐很顺利,夫人的气色也比前两天好多了。恭喜。现在可以唤她醒来了。”
岑杙笑着承情道:“不忙,让她多睡一会儿,昨晚都没怎么睡好。”
青麻姑点点头,端着瓷罐重新走了出去,并帮她们带上了房门。也关上了满室的金光。
一个时辰后,李靖梣终于苏醒。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岑杙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后背隐隐约约的灼烧感提醒她发生过什么,但对自己睡眠浅的自信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想不通为什么,总之,就是很古怪。
岑杙由一开始的闷嘴笑,到后来仰脸大笑,也只是一错眼的功夫。李靖梣由此确认自己是遭了大劫了。这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拔了罐。她气的拧了她好几下,当即命令居悠进来,烧热水她要洗澡。
这个澡一直从下午洗到了晚上,期间一直不停地加热水,岑杙怀疑她要把自己洗掉一层皮。还是青麻姑好心提醒泡久了会脱水,对身体不好。女皇陛下才不情不愿地从桶里出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水。岑杙几乎快要笑死过去了。
后来她发现自己被催眠,是每次醒来都感觉脑后肩颈几个地方酥酥麻麻的。后来留意到,每次昏睡前,岑杙都会按摩她这几个地方,更加确信是她搞的鬼。但是和意识清醒的时候被虫子咬相比,这种梦中拔罐的方式确实更人性化一点,她权衡以后,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就默默认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