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阖上眸子,是为了隐藏那仇恨的光茫。
她心里默念:“记住今日的这份耻辱,终有一日要他也明白我此时的感受!赵国的女子从不服输、从不自甘堕落。慈,我不会弃你而去,也希望你能够安然无恙。”
王贲对赵姬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或许是看不出赵姬心中的不忿,也或许是看得出却丝毫不在意,总之,他快步走出了这所有些压抑的屋子,站在屋前这处地势高挑的平台扫视这所宫城。瞧,这儿多么像是匠人手中最精妙的锁盒,一环扣一环,虽然难以看懂却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他有些沉醉,却转瞬想起父亲的教导。慢慢的,他举起了手中的利剑,将之放在目中央,将视野中的宫城一分为二。
轰隆!
一声雷音响起,他的剑狠狠落下。
城池被有被一剑斩成两半,甚至雨水也一滴不落的降在地上。
只有一卷应声而起的旋风盘旋着行至远方。
没人知道,它会不会成为席卷天下的飓风。
哪怕是王贲自己,也未曾得知。
——
下雨了。
野外的世界分外安静,只有雨声,惟有雨声。
一颗硕大如妖的榕树下,百里慈仰望着头顶的黑色夜空。老疯子在逗弄着树洞里的蚂蚁,像小孩一样时而咧嘴欢笑,时而皱眉烦恼。小青活泼的盘旋在高耸树顶,既然夜无星,空无月,她便是唯一的光。
百里慈看得累了,歪了歪头,瞧见了藏在树梢里的鸟儿,若是没有这雨幕做的笼子,它此时怕是已展翅飞翔了吧!何必受此拘束。
愁苦的心思愈发勐烈,百里慈却是一声不吭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它不能划破这黑夜,却是唯一能令百里慈知晓自身并非这黑夜的凭证。
一声惊雷划破了夜空,令远处的丹阳城显现出了真容。
百里慈远眺过去,发现经此一役的丹阳的城墙依旧是那么的古朴、厚重,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错觉。可事实上,坚不可摧的城墙往往是被从内部被推倒的。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也没有什么能叫人一劳永逸。真正能解决万事的,是时常的警惕,时常的反省,时常的居安思危。当人们沉溺于安逸、享受之时,危险也就即将到来了。
百里慈想起城中受难的亲人,恨不得立刻抽身前往,去将所有事情解决。可正如天下雨、娘嫁人,许多事都要迫于无奈,最后不得了之。人连解决自己的问题都尚且艰难,更遑论解决别人的问题。他抬起歇息好的脖子,再次看向无忧无虑的小青。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仅仅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鸟儿怕雨,可作为一个方士的百里慈却不怕。
他认为,这反而是一个适合他潜入城中的机会。
可……小青对此却并不赞同。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只有她知道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