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致婼看上去已经等待了些许时间。 在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她连忙转过身,脸上盈着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封叙沉着步伐过去,刚想开口询问她关于筹码的事。 却见她伸手过来,递出一份牛皮纸文件袋。 男人的心随之蓦然一沉,凉着嗓音,寂然发问:“是什么?” 女生笑盈盈的说:“筹码呀,我想到一个很好的筹码,你也肯定会接受的筹码。” 她的双目真挚,仿佛是将自己的至宝,亲手捧给他。 可这一次,封叙却不敢接受了。 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认定了里面的东西是《离婚协议书》。 “这个并不是我要的。” 颜致婼一愣,一边拆牛皮纸袋,一边纳闷地解释:“怎么会,你一定想要这份东西的。” 小小一个的她,所有的细节都落入了男人的眼里。 而男人垂在大腿一侧的手,也缓缓捏成了拳头,越握越紧。 最终,因为不想看到那份冰冷的纸张,封叙过去抓起她的双手,用了极大的力将人拖入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双手圈在自己的腰际。 颜致婼一时没反应过来,惨兮兮地撞在他的胸膛上。 事出突然,导致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手腕火辣辣的疼:“封叙你……” “别拆。” 颜致婼懵懵的,有些委屈与犯难:“可是我只能想到这个筹码。” “我不要的,就不叫筹码。” “那你要什么?”女生把刚刚瘪起的嘴一收,往他怀里又靠近了一步,仰着头双目紧紧摄住他的,眼睛里有烂漫,她像是年少时期一样,朝他撒起了娇,“说嘛。” 封叙觉得,今晚的颜致婼甜得不像话,甜到让他克制不住某种情愫的腾起。 下一秒,他克制住自己,并把她推开,转身解开领带与袖扣。 可不过一会儿,又伸过来两只手,从后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也不好一直对她冷脸相向,漠声开口:“跳舞吧,我想看你跳舞。” “什么?就这个?”俨然是经历过了风风雨雨的颜致婼,也没想到这个生活里仿佛“老年人模式”的封叙,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毕竟除了她幼儿园时候有给他展现过“才艺秀”,别的还真没当着他的面跳过。 舞台老手的颜致婼,第一次为表演这件事而感到害羞。 “真要看?” “不想跳的话,我不为难你。” 男人把领带往桌上一放。 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闷骚要求,女生闭了闭眼,答应:“好。我跳。” 随后取过他刚放下的领带,套到他的脖颈后,她一步步悠闲地牵引着他来到床边。 把人推倒在床上后,她嘴角带笑,鬼灵精怪的:“既然想看我跳舞,那么接下来……你可要看好哦,别~眨~眼。” “嗯。”男人冷冷地,鼻尖轻哼。 用手机放了动感的音乐,又放下周围的纱幔。 颜致婼肆意地在宽大的厅里舞动起来。 可她无论做什么动作,那一双眼睛都牢牢地锁住了那男人。 许是看他看得太入迷,女生忽然就想到了那件让两人生出嫌隙的事。 那一年她二十岁生日还没到。 封叙也刚从国外读书回来不久。 两个人用了好长时间磨合彼此空白的四年。 哪怕在他留学那段时间,一有时间他们就会视频聊天,一有空他就会回国来看她,可也抵不过两人越来越忙,再无联系。 所以磨合期间也产生了许多的误会。 直到有一天,老夫人找过来,说是有她亲生父母的消息。 作为清楚知道自己对于封家始终是外人的颜致婼,自然是想看看本家是怎样的。也想问一句到底为什么自己会流落在外。 到底,自己是走失的还是被抛弃的? 可老夫人张口就提了个要求,说要是想找到自己的父母,就必须答应她先完成一件事情。 其实认祖归宗的这个诱惑对于她来说也不大,她现在活得很好,回不回去都是颜致婼。 可老夫人又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提醒她那天晚上,将是封叙与别的女人的商业联姻订婚仪式。 她私心里不想看到这一幕,又知道封叙自个也不想要这场商业联姻,就答应了。 她想的,这样做既能帮老夫人,又能帮封叙逃离订婚的结局,自己还能达到目的。就听从了老夫人的话,在封叙的酒里下了药。 那时候她单纯地以为,那只是普普通通的安眠药,谁知道,是控制人情谷欠的药。 喝下药后的封叙,感受到她的背叛,双目猩红,满是失望。 而那时的自己,也慌了神,说谎自己不知情,以为这事就能蒙混过关。 可没想到封叙不知从哪里知道的她喜欢他的消息,他强忍药力,对她又是冷嘲又是热讽,就是不愿意靠近她,像是防贼。 最后他在冷水下渡过了一个晚上,直接高烧。 而她呢,则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守着他,生怕他出什么事,自此到现今都活在愧疚里。 那天的结果就是,封叙确实不用去订婚仪式上了。因为很快,老夫人就带了商业联姻的对象来“捉奸”。 她才知道,自己傻得可笑,成为了人手中的棋子。 再接着,就是被老夫人逼着和封叙结婚,只因为老先生立下了医嘱,要将封氏集团的百分之五的股份,赠送给封叙的妻子,百分之三的股份,赠送给封叙的孩子。 所以,这才是老夫人一定执意要她嫁给封叙、要她和封叙生孩子的原因。 老夫人以为和她站在一条线上,以后封氏有任何重大决策,都能有一张来自孙女的王牌。 可那天,在看到封叙眼里的失望时,她自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或许她是该成为封叙的妻子、为封叙生孩子。可那些公司上的事情,有不利封叙的,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奶奶得逞。 人蠢,蠢一次就够了。 可是…… 自己与封叙之间失去的信任,又从何建立起来、怎么建立起来呢。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的音乐换成了钢琴曲,很轻缓,很优雅。 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也走过来了。他张开双手,一只揽住她的腰,一只握住她的掌心。 说话声低哑又满含磁性:“不知可否……与夫人合跳一支舞?” 明明他眼里的感情很是凉薄,却又不那么冷漠。 颜致婼恬笑着点头:“好啊,一起跳一支华尔兹。” —— 一曲毕。 男人很绅士地作了一个揖。 女生也调皮地回了他一个。 随后两个人各自坐在两侧的沙发上,面对面的,准备进行一场谈判。 “说吧,你有什么计划,连带着要把我也给算计进去。” “很简单,你先让林氏吃一点甜头,让他们觉得获利了,然后把他们引进更大的坑里,最后撤资。” 男人手肘撑在茶几上,面上看不出他在想写什么。 “只是这样?” “对,只是这样,我要的不多,让林氏破产,然后收购林氏,你可以以林氏的所有资产,来换取我手头上所有的封氏股份。” 男人嘴角一翘:“婼婼,这个条件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刚刚她要拿出来的就是股份转让书,但谁知这个男人不知道哪抽了,竟然闭口不要。让她倒又从中可以再得寸进尺一分。 男人的嘴角一勾:“那就成交吧,夫人。” “成交吧,封——先——生。”与他相处最舒服的感觉就是,势均力敌。 天色也不早了。 颜致婼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是十一点的辰光。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录制《pd》,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告别:“我回房了,封先生你也早点睡。”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要走的人,因为男人的这句话,顿住了脚步。 她知道封叙要问什么,便也毫不掩饰地脱口而出:“我之前说过,我与林安茹不对付,所以我想从她家里这边下手。” 封叙凝眉:“你并不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祸不及家人’也是你劝诫过我的话。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女生看向他,嘴角轻勾:“无可奉告哦。封先生。”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捧林安茹吗?” 颜致婼心一沉,僵硬地说了句“不想知道”,便大步离开。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封叙冷着脸转身去了书房,又出了书房的阳台。 从上面望下去,那个娇小的身影正在一步步地往玻璃房走。 光从背影来看,他就知道她一定在赌气。 “婼婼,世上所有的事,并不是都能如自己的意。好在,哪怕这条路不同,但我们的终点是一致的。” 男人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渐渐消失在尘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