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也想到一个,虽然不怎么沾边,“说到思想实验,薛定谔的猫也是很经典的。” “薛定谔的猫是薛定谔提出来,为了反驳量子力学,却反而成全了量子力学的一个悖论。一只猫、一些放射性元素和一瓶毒气一起被封闭在一个盒子里一个小时。在一个小时内,放射性元素衰变的概率为的几率为50%。如果衰变,那么一个连接在计数器上的锤子就会被触发,打碎瓶子,释放毒气,杀死猫。因为这件事是否会发生的概率相等,那么瓶子打开前,盒子里的猫会是什么状态?是死的还是活的?如果照量子力学的概率来看,在盒子打开前,里面的猫是处于一种既死又活的叠加状态,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 何明为她接上了下半段,“对此,量子力学的解释是:在盒子打开前,确实是有两种可能性叠加在一起,但盒子一旦打开,有了观察者,两种概率的概率云就会坍缩成一种,最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一种结果。” “嗯,对这个思想实验,后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假说,其中一种就是多重宇宙。这个假说表示有一只死猫,和一只活猫,两只猫永远存在在不同的宇宙之中,并且永远不会有交集。” 赵琪拿起炭笔,在“缸中之脑”旁边紧挨着写下了“薛定谔的猫”。 何明饶有兴趣地做着这一类的思想体操,“有一个理论叫鸽子的迷信,把鸽子关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每隔一段时间,箱子里会出现一些食物。那么鸽子就会产生一些思考:我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出现食物?它可能在扇动翅膀,果然食物出现了,于是它相信,自己只要扇动翅膀,就会出现食物。” 赵琪接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其实是观察者放在笼子中的两只鸽子?” 何明点头,“只是在探讨这样的可能性。如果我们是鸽子,那么这两只鸽子会怎么想?” 赵琪脸上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只要掉进洞穴,就会发生穿越?” 何明摆手,“有这种可能,不过只是一个猜想而已。” 赵琪点头,拿起炭笔在旁边紧挨着写下“鸽子的迷信”。 何明伸了个懒腰,“我的思维好像有些局限了,你有再想到一些什么吗?有关的无关的都好。” 赵琪托着头在思考着什么,何明看她的表情,她或许在思考天上的星辰。 赵琪忽然注意到何明在凝视着她。 “怎么了?” 何明笑笑,“看你的表情,真像是在思考那些遥远的星辰。”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你对天文物理方面是非常感兴趣的。” 听他说完,赵琪自嘲道,“那又有什么用呢,终其一生,我也不过是一个地球上的小人物,在地球上度过我平凡的一生,到死,都无法迈出地球哪怕一步。” “那样也很好了,很多人到死,都没有往尘世之外瞥过一眼。” “在《三体2*黑暗森林》里有一段天文物理学家和将军的对话,” 赵琪一人分饰两个角色,尽量将他们所带的情感都表达出来: “斐兹罗早早来到了哈勃二号太空望远镜控制中心,林格看到他笑了起来。 “将军,您怎么像个圣诞刚过又要礼物的孩子?” “你说过今天要穿越‘雪地’的。” “不错,但三体舰队目前只航行了0.22光年,距我们还有4光年,反映其穿越‘雪地’的光线要四年后才能到达地球。” “哦,对不起,我忘了这点。”斐兹罗尴尬地摇摇头,“我太想再次看到他们了,这次能测出它们穿越时的速度和加速度,这很重要。” “没办法,我们在光锥之外。” “什么?” “光的传播沿时间轴呈锥状,物理学家们称为光锥,光锥之外的人不可能了解光锥内部发生的时间。想想现在,谁知道宇宙中有多少重大事件的信息正在以光速向我们飞来,有些可能已经飞了上亿年,但我们仍在这些事件的光锥之外。“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林格略一思考,赞赏地冲斐兹罗连连点头,“将军,这个比喻很好!” 赵琪讲得很投入,何明听得也很着迷,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没了?” 赵琪笑笑,“我要讲的就到这里啊。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嗯,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宇宙中的速度是有限制的,那就是光速,没有物体的移动速度比这个更快了。比如一颗距离我们四光年远的恒星,就算它现在超新星爆发,伽马射线暴会毁了地球上的一切生命,那也是四年之后了,是吗?” “是啊,宇宙中有些星体距离我们几光年、几千光年、几亿光年,我们现在看到的它们,都是它们几千年、几亿年前的样子,而且,宇宙还在膨胀,膨胀的速度超过了光速,一切都在离我们远去,有些星星发出的光,我们永远不可能看到了。” 也许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太过深奥绝望,赵琪停止了讨论,因为对他们的问题并不相关,所以没有用炭笔写下来。 赵琪想到了另一个,“有一些关于人类思想认识方面的学说,是关于记忆的。我们的记忆就像一台摄像机一样,帮我们记录下我们看到、听到、感受到的点点滴滴。它帮我们把那些我们经历过的记录下来,保存完好,供我们日后回味。然而,记忆真的像一台准确无误的摄像机吗?” 何明也想了一下,“可惜这个问题,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就像庄周梦蝶一样,到底是庄周梦见了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这些在我们的角度来说都是不得而知的。我记得在一个动漫里面讲到,我们在临死的时候,会播放我们一生所有的记忆,俗称为人生的走马灯。关键是这个走马灯到底是几倍速放的呢?是一百倍?十倍?还是……” 赵琪替他说出了那个恐怖的答案,“还是一倍?” 话一出口,火炉里的一节木柴小小地爆裂了一下,却把两人都吓得不轻。 “哇!”赵琪直接吓得跳起来,发现只是柴火的声音,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吓死我了!” 何明也吓到了,“我们是要把这个头脑风暴变成恐怖故事茶话会吗?” 赵琪递过来一片烤海苔,何明接过,觉得更像茶话会了。 “说到恐怖故事,我倒是思维发散想到一个。有人觉得陶渊明那篇《桃花源记》,可能是一个误入死人国的故事。在黄泉里一村人幸福地生活着,忘了自己在战乱中已经惨死,不再有时间流逝。一个误入者给他们讲了之后发生的事。所以误入者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因为bug已经被修复了。” 听她说完,何明感觉背后一阵凉风吹过,“你从哪儿听来的脑洞,太吓人了吧。” 赵琪不在意地笑笑,“无意间从网上看到的。你是男子汉好吧,这些东西不是很吓人的,你看恐怖片吗?比如经典的《午夜凶铃》、《山村老尸》?” 何明头摇得向拨浪鼓,“不看,我从来不看恐怖片。” 赵琪拿炭笔在地上写下:人类的认知意识。 何明看着这几个字说道,“对于这个,我来补充一下。柏拉图的《理想国》中,描绘了这么一群囚徒。有一个巨大的洞穴,里面用锁链锁着许多囚徒。他们被牢牢地束缚着,不能移动,不能回头,只能看着面前的墙壁,他们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穷尽一生,这些囚徒只能看到光影的闪烁和无意义的呢喃。然而,在他们的认知里,那就是全世界,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由那些影子组成的。就像二维平面上的生物,看到的永远只是长长短短的线条,三维世界的高度,是穷尽他们的想象都无法想象到的,这也是认知意识的一部分。” 赵琪熟练地翻烤海苔,并为它们撒上焦香的松子碎,“自从计算机出现以后,对于强大的计算机功能有了各种各样的假说的猜想。其中最被普罗大众津津乐道的说法是,我们的世界有可能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模拟出来的,人类、国家、世界、宇宙,都是系统中的副本,而我们,只是其中无数NPC中的一个而已。” 何明听完,拿炭笔在旁边写下:超级计算机。 赵琪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想到这么多。” “那好,那现在我把我们暂时能够想到的可能性总结一下。”赵琪将炭笔的笔尖指着地下。 地下用炭笔写成的五排字,代表了他们目前能想到的,这种境遇的所有解释。 他们剩下的工作,就是用详尽的逻辑去分析,每一种可能性。 缸中之脑; 薛定谔的猫; 鸽子的迷信; 人类的认知意识; 超级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