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义能想周末约玖弎出去,酝酿了一路,终于在她下车前,看似若不经意地问:
“你周末准备干嘛?”
“周末?”玖弎想了想,说:“如果不用加班,就,休息。”
代义能说:“要不要和我们去钓鱼?”
玖弎说:“我不会钓鱼。”
代义能说:“我教你啊。”
见玖弎犹豫,他又说:“不远,就在西溪,有山有水,空气也好,农家饭也好吃。还可以叫上梁玟夕她们一起。”
抬出了梁玟夕,玖弎这才勉强答应:“好吧。”
她并非不愿意去亲近大自然。
实在是。
自从在乐创上班,她的业余小说创作便被迫停止了。
早出晚归,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时间写小说。
距离上一次更新,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本来就不多的收藏,差不多快要掉光了。
她还想着,如果这个周末有时间,一定要把那位“人类高质量男性”写进去,自嗨一下。
这样一想,毕景帆的阴魂又在她眼前飘过去。
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
自从在国泰影院遇见,他那张千年未变的僵尸脸就一直在她眼前晃,就在今天中午,忙到脚不着地,她还有闲工夫上百度,搜索:导演,毕景帆。
手机屏幕瞬间被他的照片挤满,红毯照,领奖照,写真照,生活照,工作照。
她选了几张,点进去,放大,再放大,想看看他脸上的皱纹,或者,雀斑,或者,痘。
结果发现,他就连汗毛孔,都是精致而细腻的。
嘁,一定是P过的。
但她也很服气,老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
属于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吃饭的凡尔赛本尊。
而且。
十年过去了。
岁月这把杀猪刀对他也太过偏爱了。
当年的桀骜半分未减,青涩的轮廓像被精工雕过,越发利落硬朗,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因为多了份世故,看着你时,总带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你却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操蛋相。
看得玖弎直起鸡皮疙瘩。
回到家。
莎莎的直播刚结束。
今天卖的是螺蛳粉,屋子里一股酸臭味。
见玖弎回来,她一边收拾,一边问她:“刚煮了一包,我实在吃不下了,你吃吗?”
和莎莎成为室友以来,玖弎不定期给她当过助理、模特、发货员、以及,泔水桶。
正好也饿了,玖弎没抵制住诱惑,说:“吃。”
两个人,玖弎抱着锅坐在料理台旁边吃,莎莎收拾灶台。
“我男朋友想让我搬过去住。”
莎莎突然开口宣布道。
玖弎一愣:“什么时候?”
莎莎说:“他想让我尽快,可我还没想好。”
合租协议签了一年,还有两个月到期,如果莎莎不再续租,就意味着,玖弎需要尽快另找室友了。
她和莎莎,是那种闲时也会聊天,但绝不会往深里聊的关系。
互相隐忍着彼此的邋遢,散漫,洁癖,控制欲。
实在忍受不了,偶尔也会争吵。
因此。
莎莎说要搬走,玖弎倒没什么不舍,思考的都是下一步要如何寻找新室友的操作层面的问题。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呢?你不想和他住?”
莎莎叹气:“你也知道我,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家里的货堆得到处都是,两个人不住在一起,距离产生美,没那么多事,我要是搬过去了,估计过不了两天,就会被他嫌弃死。”
玖弎唆着螺蛳粉说:“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做直播,让你搬去肯定是做好准备的。说不定,还能帮你打打下手,不挺好。”
莎莎还是有点犹豫:“哎,我再想想吧。”
玖弎挑眉:“想多久?”
莎莎这才反应过来,玖弎是在算时间,不禁忿忿道:“喂,你这也太没人性了吧,好歹一起住了这么久,就这么急着想让我搬走?亏我还煮螺蛳粉给你吃!”
玖弎抽了张纸巾擦嘴,摇着头说:“我可没让你搬,是你自己说要搬走,既然要搬,总得考虑考虑我们留下来的同志吧,还有,你这螺蛳粉也不是专门为我煮的,我都是吃你剩下的。”
莎莎无语反驳,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
玖弎吃完,走过去洗锅,水流声里自言自语:“哎,到底还是见识少,没见过什么才叫真正的没人性。”
莎莎听见,不屑:“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是的,她见过。
可她并不想和莎莎说这些,自顾自洗了锅,回房间去了。
换了衣服,准备洗澡。
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拿起来一看,是许久没有联系三姨:【在吗,久久】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玖弎了,叫她久久的人更是绝迹了。
让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小名。
她很不想搭理,又想起刚上大学,最难的那几个月里,三姨曾给她寄过两次钱,还是简单回了个:【在】
三姨:【你下个周末有时间吗?元元结婚,你来吧?】
元元是三姨的女儿,比她小一岁。
因为妈妈的关系,这些年,她几乎已经和那边的亲戚断绝了联系,和元元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也从没想过,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想都没想,她回:【没时间】
发完她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洗澡去了。
洗完,瘫倒在床上,才看到三姨又接连发来的信息:
【久久,其实是你妈妈想见见你】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再恨她埋怨她,气也该消差不多了吧】
【久久,她毕竟是你妈妈,你还真能这辈子都不见她了?】
能。
她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按灭了手机。
不带任何悔意。
。。。
Davie早上又起晚了。
哼哼唧唧不愿意去上学。
季阿姨帮他洗漱穿戴,絮絮叨叨地安抚:“大卫,再坚持一天,今天是星期五了,明天、后天,咱们可以休息两天,哈。”
大卫嘟囔:“休息什么,还要上钢琴课,游泳课。”
季阿姨帮他换鞋:“可以不用早起啦。”
拽着他出门,校车已经等在门口,季阿姨和司机连连点头致歉,好不容易把他塞进去,见校车缓缓开走了,整个人就像跑了个三公里,累得大喘气。
回到家,破天荒地看见毕景帆这个时间出现在一楼。
“毕先生?”
季阿姨犹豫地轻声叫他,生怕他在梦游。
“季阿姨。”
毕景帆确实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或者困得正打算要睡,垂着眼皮问她:“Davie那个科学课的微信群,你是不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