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绷着一张脸,皱眉看着周盈,任凭她撒娇卖痴也没缓和脸色:
“周盈,你去岁就及笄了。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①,这还要我教你吗?”
在场的几人都少有见周衍发火的时候,皆是一愣,连年纪最小的五公子周荆都缩了缩肩膀,往小厮身后躲了。
郁菀也颇为意外,她侧了侧身子低垂下头,假作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所有人中唯有周盈,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她挑事不成,反被周衍当着郁菀和梅元彤教训,是既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当真是气恼至极。
偏偏梅元彤见兄妹两闹得厉害,心中窃喜,暗自想着,她若从中调和一二,说不准能得了表哥青睐,还能改善她与周盈之间的关系。
想至此,她上前柔声细语道:
“表哥,盈表姐她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急。”
说完她又看向周盈道,
“盈表姐,表哥他……”
“闭嘴!”
周盈秀眉倒竖,朝她呵斥道,
“我和兄长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梅元彤脸上的笑僵在脸上,剩下的话含在嘴里,甚是憋屈。
她实在没料到周盈如此好赖不分,竟会训斥她。
“阿盈,你怎可这么跟梅表妹说话?”
周衍眉头紧皱,脸上也有了怒意。
梅元彤顺势而下,转瞬就变了神色,眼里浮现了委屈之色,但又做出一副强忍委屈的模样道:
“表哥,盈表姐她只是气急,才这般的,你别说她。”
周盈最是见不得梅元彤这般:“梅元彤别拿出你那副样子到我面前来恶心人。”
说着她眼睛一转,又定在一旁不说话的郁菀身上,别有意味地说,
“郁菀这套使的可比你高明得多。”
一直安静地郁菀,闻言身子一颤,她抬眼看向周盈,轻轻抿了抿唇。
她们二人的纷争,分明与她无关。
郁菀从未想过要攀上大公子的高枝,行事也能称得上本本分分。
比起梅元彤,真的是安分太多了。
可周盈为何要将她拖入局中。
“我听说,你可是跑到齐芳亭,阻了大哥的路,哀哀切切地哭诉了一番,才让大哥求了母亲,不仅帮你处理了院子里的恶奴,还把你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换了一遍。”
周盈轻飘飘一段话,将那日齐芳亭的事说了个明明白白。
这件事原本是被大夫人瞒住了,除了大公子外,只有大夫人身边的人才知道。
梅元彤也是这会儿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她愣在原地,手脚发凉,呆呆地看着周衍和郁菀。
过了许久,她动动唇问:
“表哥这是,真的?”
周衍不明白姑娘家的那些争强好胜,也不明白,周盈为何要将这件事拿出来说。
他看了一眼,郁菀苍白茫然的脸,无奈又气恼地说:
“阿盈慎言,别坏了郁表妹的名节。”
周盈翘了翘嘴角,问:“难道我说错了,她不是跑你面前哭诉了一番?”
说罢,她又不怀好意地问郁菀,
“郁菀,你说说,此事我到底有没有说错?”
周盈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她原就是故意跑到大公子面前哭的。
郁菀默默想到。
但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慢慢蓄满了泪。
郁菀一眨眼睛,大颗泪珠滚下,她虚弱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去给大公子还鲁班锁。”
她话说的艰难,说完人便摇摇欲坠,连她手里漂亮的兔子灯都暗淡了许多。
郁菀柔弱苍白的模样,显得周盈有些咄咄逼人。
双梨眼看着自家姑娘又受欺负了,扁了扁唇,正要跟着反驳周盈。
忽而,那日姑娘的话又钻进了脑袋里。
姑娘说,要她聪明些,若是姑娘哭了,她也要跟着哭才对。
双梨想到这话,嘴一瘪,然后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她不像郁菀,从来都是默默掉泪,她一哭便哭得大声。
双梨一边摸眼泪,一边哽咽着说:
“盈,盈姑娘,你,你不能坏了我家姑娘的闺誉,盈姑娘,不能,不能这样欺负我家姑娘……”
主仆二人便是这样当街哭了起来,与周盈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比,外人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如今站着的地方虽偏僻了些,但耐不住今日人多,总归会有人从这经过。
行人见此情形都不由得止步,对着几人指指点点的。
周盈实在没料到郁菀竟会说哭就哭,还引来了旁人围观,当即脸都黑了。
她瞪着郁菀,脸上的怒意再也忍不住:
“郁菀,你……”
郁菀用受了伤的手,捧着帕子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