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要传了出去,外人不明所以的,怕是会认为,他们整个宣平侯府的女眷,都联起合来欺负一个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柔弱女子了。
大夫人眉目一凛,反应极快地起身,神色严肃地吩咐众人道:
“来人,郁表姑娘旧疾发作,快将人送回翠鸣居。”
很快有婆子从门外走进来,背起倒在地上的郁菀就匆匆离开,双梨边哭边跟上,生怕晚了她家姑娘就要出事了。
周姝也想跟着去看,但跟了两步她还是顾忌着老夫人还在止了步,没敢真走。
郁菀离开了,堂中众人松了一口气。
唯有上首的老夫人脸黑成了锅底,脸颊松动的肌肉因气急而抽搐了一两下。
大夫人再好的涵养现在也忍不住叹气了。
只是她也不知该叹郁菀胆子小身子骨太弱,还是叹老夫人和梅元彤咄咄逼人。
后面一众人谁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都安安静静地坐着,气氛一度凝滞。
梅元彤更是十分不甘心,没惩治到人出了那口气。
最后不尴不尬地坐了一会儿,老夫人还是铁青着脸让人都散了。
大夫人沉默了片刻,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起入了内室,想来是有话要单独说了。
……
那婆子背着昏迷不醒的郁菀回了翠鸣居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新来的喜儿和枣儿帮着脱下郁菀的外衣,把人安顿好,然后春桃和柳儿在陈婆子的指挥下,燃了炭火,去厨房提水来给主子擦脸。
一顿忙活下来,郁菀还是没醒,最后大家让双梨守着她,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待屋里门一合上,郁菀紧闭的双眼就睁开了。
双梨蹲在床边,见状一喜正要说话,郁菀便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下。
双梨见状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捂住嘴悄悄起身走在窗边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又跑回来,小声询问:“姑娘,你没事了?”
郁菀眼睛明亮,宛如水洗过一样,没有一丝迷蒙,根本看不出有晕乎的迹象,她低声说:
“我没事,方才是装的。”
双梨蓦地瞪大双眼,像是第一次知道还能装晕这件事,她磕磕绊绊地说:“装,装的?”
郁菀嗯了一声,笑着说:“擦眼泪擦一下。”
双梨这才想起拿帕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郁菀问她:“吓到你了?”
双梨老实地点点头:“我看姑娘晕倒,还以为又要像上次一样了。”
说起郁菀落水后病重的事,双梨至今心有余悸。
郁菀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
“别怕,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双梨你要学着聪明一点了。”
双梨侧了侧头,满眼都是疑惑:“怎么聪明一点?”
郁菀道:“以后要是我哭,就跟着哭,我晕倒了,你要哭得更厉害。就像……”
想了想,她说,
“就像上次我落水时,那样哭。”
以前是她们太过愚笨老实,所以吃了那么多苦头。
像今日,她老夫人个梅元彤打定了主意要为难她,可她一晕倒,她们不就没成事放她回来了吗?
郁菀嘴角轻轻上扬。
双梨想不透彻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仍然乖乖点头:“我听姑娘的。”
自郁菀在颐景院晕倒以后,她在府中过了两日安生日子,无人再来搅扰。
转眼间到了冬至,今日一早,郁菀吃下了春桃从大厨房提来的饺子后,便带着双梨出门了。
离开侯府,她们路上没耽搁,直奔京兆府衙而去。
算利着时间,不早也不晚到的正是时候,恰好赶上孙婆子和钱婆子被拖上来。
这两人应该是在牢里吃足了苦头,那孙婆子的粗腰都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只有在高堂下的京兆尹大人一拍惊堂木时,她哆嗦了一下才张大了嘴开始嚎着喊冤。
而这一幕,背郁菀和双梨看得真真的。
幸而今日是冬至,夜里街上有灯会许多人都忙活起这些事了,府衙门口少了许多人看热闹,她们这会才能看的清楚。
这一场案子审理起来简单,没什么好掰扯的。
府里只派了一个守门的小厮看着,来来回回一盏茶的功夫就审完了。
然后是给两婆子定罪,打二十大板,流放边疆。
官差下手是不留手的,两板子下去,孙婆子和钱婆子就疼得痛哭流涕。
双梨虽然怵打板子,但她还是舍不得眨眼,眼睛睁得大大的,手下捏紧了郁菀的手臂,紧张又激动地唤她:“姑娘。”
郁菀被捏得生疼,面上笑意依然不减。
她终于有一天也能看见欺负她的恶人被惩戒了,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亲眼看了孙婆子和钱婆子定罪后,被打得像烂泥一样拖走,主仆二人皆是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