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碧纱橱内一直燃着的熏香早已熄灭了,那只青花海水纹香炉也让人拿走了,换成一只以陶器制成的莲花香炉,务求不留下一丝破绽。可卧在碧纱橱内的人,与站在外间的人,便是最大的破绽。
云莜攥着周芸婉的手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看尽了华阳郡主的种种丑恶嘴脸,才站出来走到华阳郡主的跟前,只见云莜眼中寒意凛凛:“贵府的确需要给我一个交代。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方才明明一直与周妹妹在一处,怎么就与荣王有苟且了?莫非,随意污蔑客人的名声,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众人见云莜衣衫齐整地从外头进来,且还是与周芸婉一道进来的,不由吃了一惊。
倘若与荣王欢好的不是云莜,华阳郡主与荣王又为何要一口咬定那人就是云莜?更重要的是,那人究竟是谁?
华阳郡主脸色铁青,怀疑是周芸婉给云莜通风报信,才让云莜逃过了一劫。她狠狠瞪了周芸婉一眼,嘴上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云莜,说一切都是误会,可惜云莜压根儿不吃她这一套,语气依旧讽刺而又尖锐,闹得华阳郡主下不来台。
华阳郡主面色十分难看,可她在云莜面前到底理亏,少不得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她身旁的丫鬟品红护主心切,开口道:“云小姐莫急着怪我家郡主,此事兴许当真有内情。若不是有人回了主子,道是亲眼瞧见您身边儿的南香扶着您踏入了此地,我家郡主也不至于误会了您——对了,南香呢,怎么没有看到她?若是她在,就能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了。”
品红也是打的好主意,知道南香向着荣王与华阳郡主,指望通过她来给华阳郡主说些好话,实在不行,也可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到南香身上,以免华阳郡主的名声受损。
华阳郡主闻言,面色和缓了不少,品红不愧是她身边儿一等一的心腹,能在关键时候为她解围,回头得好生重赏她一番才是。
这对主仆的小心思,云莜看得分明,可惜她们的主意是注定要落空了。
“我也很想知道南香去了何处,自方才酒醒之后,我便一直没有见到她。我好端端一个丫鬟,难不成在这郡主府竟是下落不明了?再有,碧纱橱内那女子究竟是谁,也得辩个分明。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何等国色天香的女子,竟能让荣王这般把持不住,在这宴会之中行此放浪形骸之事!”
华阳郡主听云莜又在讽刺自家弟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忍了下来,一面儿吩咐身边儿的人去寻南香,一面儿命人将那碧纱橱的扇门打开。
南香兴许一时半会儿搜寻不到,但那个胆敢勾着荣王胡天胡地的“小妖精”还是能够找到的。
很快,碧纱橱上的扇门大开,拔步床上的女子被郡主府的下人们给拖了出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众人要找的南香。
此时,南香面儿上泛着潮红,身子还在难耐的扭动着,那状态一看就不正常。
云莜见状,勃然大怒:“好个荣王,竟敢下药女干淫我身边儿的贴身丫鬟,还意图败坏我的名声。我素来不善饮酒,今日华阳去一杯又一杯地劝我饮酒,原来却是想灌醉了我,好对我身边儿的丫鬟下手!你们姐弟俩若是看中了我身边儿的丫鬟,就不能好生与我说么,一定要用这卑劣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华阳郡主原想将罪名推到南香身上,说是南香攀龙附凤,主动勾引她弟弟。可惜南香眼下这副中了迷药人事不知的模样,让华阳郡主实在是难以开这个口。
云莜没给华阳郡主辩驳的机会,她目光在女郎们中间逡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素来与原主交好的长兴侯府嫡出三小姐罗倩茜身上:“倩茜,劳烦你派人给我爹传个口信儿,让我爹来接我,华阳郡主这样暗算于我,这郡主府我是一刻也不敢再呆下去了。我原还当华阳郡主是我的知心姐妹,华阳郡主府是咱们这些小姐妹之间聚会的好地方,谁知这府邸中藏污纳垢,竟是个龙潭虎穴!”
云莜这么一说,其他女郎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场。除宗室女外,云莜在一众女客之中算是地位最为尊崇之人了,华阳郡主与荣王连云莜都敢算计,难保不会为了利益对他人下手。
郡主府上闹了这么一出,日后除了依附于荣王的人家,或是有意将女儿嫁与荣王为妻妾的人家,其余女郎碍于自家的名声,怕是不会再接受华阳郡主的邀请了。
荣王睡了自家姐姐请来的客人身边儿的丫鬟,传出去终是不好听,起码一顶私德有亏的帽子是摘不掉了,也算是与相府结了仇。
他若是能够睡到云莜并娶云莜为妻,自然又是另一宗说法了,可惜并没有。仅凭一个小小的丫鬟,还不足以拿捏住云相与云莜。
外头荣王还不知女宾处发生的一切,他简单梳洗了一番,好不容易彻底从醉酒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正准备去好生关怀一下刚云莜呢,谁知不过片刻功夫,云相便到了。
常年身居高位的云相着飞鱼纹朝服,头戴官帽,积威甚重,气势惊人,不笑时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让人不敢在他跟前造次。
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重臣,看着却风风火火,颇有武将的气势。
他一进门,就一拳把荣王的左脸给打歪了:“敢坏我女儿的名声,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