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狐狸小眼睛一亮,迅速钻进碧漪怀里,“嗯,我们回家咯!”
小手指还很勤快地给碧漪指了个方向。
碧漪一愣。
小狐狸指的位置,正好是磐风境,魔界的入口。
碧漪没有多想,带着锦钰,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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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魔宫碧梧殿,菁华池里。
男人半身浸在玄冰水中,阖眸微寐,气度却凌冽如千年玄冰,疏离又冷淡。
玄色琉璃屏风上布沁满了大大小小晶莹剔透的雾珠,缓缓滚落而下,顷刻串连成线,漫着丝丝寒气,妖娆又缥缈。
若隐若现琉璃镜中,勾勒着一张线条凌厉的侧颜,冷白似玉,锋棱尽现。
在寒气弥漫的菁华池里,男人额间的汗珠却一粒一粒往外冒,从深邃分明的眉骨,到坚|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弧度精致的下颌,最后坠落入水。
男人眉头紧紧的蹙着,正被梦魇缠绕着。
梦境里,枟杳提着裙子,唇角含着笑,往诛妖崖顶走去。
诛妖崖共有七七四十九级台阶,每阶晶莹剔透却异彩纷呈,美得令人神驰,偏偏却是一条绝路。
只见凛冽狂风吹着的衣袂裙袍,姝妍如雪,清妍雅致的小脸倔强地走着,一阶又一阶。
一跃一纵间,白色的身影顷刻湮灭在无尽的漆黑中。
她眉间的帝姝楹花钿,忽然发出熠熠紫光,化成了无数飞旋的帝姝楹花瓣,依旧挡不住恐惧的漆黑与被鬼魅魍魉撕咬的剧痛。
枟杳撑不住了,眼皮重得睁不开,就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呢喃了一句。
“玹渊。”
蓦地,玹渊睁开了双眸,深邃不可测的眸底,透着生人勿近的威压气息。
听到动静的侍卫钺斫,旋即转身入内,恭恭敬敬地递上了玄色锦袍。
玹渊缓缓起身,在钺斫伺候下,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袍。
玄色锦袍上镌绣着繁复的紫金云纹,在或明或暗的幽光下黼黻生辉,与他一身矜贵迫人的气度相得益彰。
这时,殿外闪进了一抹靛蓝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抓起玹渊的手一探。
“果然!你刚增进的修为,又有一半白送人了!”
“嗯。”玹渊漫不经心地应了应,抽回了手腕。
“你又修炼伏天玄术?!照这样下去,你的伤才能好?”
玹渊没有应答。
玹渊闭关修炼,作为亲兄弟的容霄,在外头候了四十九天,就指望他的修为能再突破,但很明显,进展非常不理想。
“自从你三百年前在神魔厝重伤昏迷,丢了一半的凤髓后,每次增加的修为,都会莫名被分走一半!等我抓到那盗取凤髓的小贼……”
“凤髓没有被盗。”男人淡淡应了应。
玄冰池水的寒气漫起,斑驳了男人冷白的侧颜,看不清他的情绪。
容霄:“嗯?”
“是本尊心甘情愿给的。”
这话如雷轰顶,容霄瞪大了眼:“什么?”
“凤髓,本尊给她,但她没要,推拒中,她只吸收了一半。”玹渊唇角浮现一抹极淡的笑色。
容霄不可置信地看向钺斫。
方才他听见什么了?
清冷淡漠如魔尊,将自己毕生修为与性命白送,人家居然不要!
凤髓是何等稀罕的东西啊?!
三百年前,神魔厝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玹渊从来不肯透露半个字,今日他破天荒开口答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如平地一声雷,炸懵了众人。
等容霄还想问的时候,玹渊已经转身往寝殿走去。
看样子,他也问不出半个字来,容霄气愤地坐到了一旁的黑曜石桌旁,“诶,你说,凭什么她不要啊?还有,她究竟是谁啊?!”
钺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启禀殿下,属下不知。”
三百年前,容霄带人闯进神魔厝时,发现玹渊重伤昏倒在圣潭,而非他镇守的圣潭。身边躺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幼崽。
小狐狸长着一对紫金色的凤翼,已经让众人震惊不已,最让他们掉眼珠子的是,玹渊居然说,这只小狐狸是他亲生的,名叫落落。
忽然想起,似乎好长时间没见到那小捣蛋,容霄问道,“今日落落又给你家尊上招了多少侍妾了?”
“八个。”
“哦?不少啊!目前被扒皮的,多少个了?”
钺斫恭敬地答道:“累计三百四十九了。”
“啧啧。”容霄看向玹渊,故意大声咂咂嘴。
视线穿过紫曜夜明珠帘,只见玹渊,正半倚在凌云石塌上闭目养神,侧颜线条凌厉,瞧不清神情,但手上却是在把玩着落落的陶响球。
骨节分明的手,姿势慵懒,却出奇的好看。
这是落落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落落的调皮捣蛋,多半是它亲爹纵容的。
容霄顷刻明了,转头含笑问钺斫。
“除了魔尊被无名女子骗财骗色,落落还放出什么消息了?”
钺斫:“小公主以魔尊的名义,给妖界公主发了觐见诏令。”
这档口发这个,不是明摆着让妖族公主过来与玹渊相亲的嘛?!
容霄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落落会干的事。”
落落见谁都有母亲,就她没有,就起了寻母的心思。
为了寻母,她向三界发了魔尊选妃的告示,结果招来了一堆狐狸精怪,不少是冲着落落的精元来的,都以为她长了一对凤翅,可能就会有凤髓。
这些不怀好意的狐狸精,还没来得及见落落,都被钺斫杀了。
笑归笑,容霄多少有些心疼起落落的。
当时他们在神魔厝救玹渊的时候,都见到了神魔厝结界上的镌刻着两个字:勿寻。
后来,玹渊醒来,不许任何人提及神魔厝。
但小公主生母抛弃了魔尊的传言,在魔宫里,并非秘密,落落也知道,明知她的母亲抛弃了自己,还是费尽心思要寻母。
“小家伙去哪里了?”
“出宫去了,五凤使还跟丢了,如今,已经发散人出去寻了……”
钺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殿内闪进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奶声奶气却异常兴奋:“父尊、父尊,我把母亲带回来啦!她就跟画像里的一模一样!”
满殿一阵死寂。
须臾,内殿颀长的身影突然晃了晃,陶响球咚咚滚落在地,划破了殿内沉寂。
男人低沉清冽的声线,缓缓传来。
“你把谁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