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黎明号怎么会投靠泰山社。”
在看到那辆最为巨大的蒸汽重卡的时李存其实已经猜到了,就是大名鼎鼎的冰原劫匪黎明号。
但他好奇的是,自己不是被黄老师安排上车的么,怎么这群冰原劫匪会跟泰山社有什么勾结。
“兄弟,收了枪吧。我们不想伤你。”
“那还掏刀子?”
“嗐。是怕你万一不信,只能强行让你去见见他。”
“那你猜对了。我信不过你们。”李存冲车窗外,从黎明号上下来一个个手持枪械的劫匪们继续说道:“我也信不过他们。”
“没有‘我们’和‘他们’,我们都是一起的。”
“于我而言没有区别。说吧。”李存也确实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的确没有什么杀心,于是收了枪:“是谁要见我。”
劳工朝窗外努了努嘴。
劫匪们已经逼近了列车,子弹嗖嗖地横飞着跟列车上的武装押运员们交上了火,但很明显,没有一发子弹是冲着动力二车而来的。
子弹叮叮咚咚撕穿着铁皮。
不管是车头还是车尾的押运员们本来刚刚就被惯性甩得头昏脑涨,仓皇间的反击根本不成体系,很快就被三辆车上下来的百来号人击毙。
枪声停了。
李存看到人群中零头的那个,皮大衣下皮夹克,衣领隐约露出来了企鹅羽绒服,把海豹皮帽子一摘,就这么在寒风中拉开了已经结霜的防寒面罩,重重地吐了一口白色的哈气。
李存第一反应就是:粗壮版张涵予,连打扮都跟《智取威虎山》有几分神似。
列车车厢在利斧之下脆弱地不堪一击,劫匪们冲天放了几枪空枪后,欢呼着冲上了车。
很快,货车上一箱箱一袋袋的货物,就在曾经的旅客现在的俘虏们的搬运下被弄了下来,重新运上蒸汽重卡的货舱。
一阵嘈杂且沉重的脚步声之后,噗呲~~~,动力二车跟后车厢连接的车门被打开了。
那个新世界“张涵予”大剌剌地一边从怀里摸烟一边走了进来,就离李存只有一步的距离停了脚,自己叼了一根烟,把烟盒抬到李存的眼前轻轻摇了摇:“李存?”
李存拿了一根:“是我。怎么?”
“张涵予”没说话,浑身上下拍拍打打地在那找打火机。
李存拿出自己的来凑过去,噌地一下点燃。
“张涵予”在嘶嘶的烟草燃烧声中用力嘬了一口,歪头过去抿了下嘴喷出好大一团烟雾,又噗噗噗地吐了吐因为没有滤嘴而进到嘴里的烟丝碎屑,这才用烟指了指他:“你知道我是谁么?”
李存把火机拉到自己嘴边,另一只手挡着风说道:“不知道。但猜得到。”然后才点了烟。
“说说?”
“周铁男,黎明号匪首。报纸上见过好多次了,这不用猜。”
“也是。”
“你找我干嘛?”
“我?我找你?”周铁男一只手揣在皮大衣里,拿着烟的手一摊,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环顾着四周笑了起来,周围一群劫匪也跟着欢快地笑起来,他嘿咕嘿咕笑了两下,夹着烟塞回嘴里:“要是我找你的话,你早就是死人了。”
李存真的懵了。
“哈?如果不是你,那是谁?”
周铁男没说话,继续嘬着烟,那道从眼角一直到嘴边的刀疤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人群安静了下来,只剩他俩手里的烟草燃烧时蜷缩的嘶啦声。
紧接着,一大群劫匪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咚。哒。
咚。哒。
一声沉,一声轻。
一声慢,一声快。
一声艰难,一声灵便。
没多久,脚步声在人群后停了,周铁男带头侧过身子来,人群就像是被礁石劈开的浪一样,齐刷刷侧身让出了一条过道。
过来的那个人一头银发,松弛的两颊和下巴上杂草似的乱遭胡,滑在鼻头的黑框眼镜后左眼是浑浊的眼球右眼则是深深凹陷的空洞。
其实他根本不用出现,李存就已经根据脚步声猜到是谁了,因为脚步声中那个又沉又慢又艰难的声音只能来自一条机械义肢。
而义肢的主人李存不仅亲眼见过,而且每次有事发生都会反反复复在他脑海的阴谋之雾中晃荡——
石耀阳义父,石小蛮爷爷,新阳机械学院教授,凛冬幸存者,旧时代遗老,独臂独腿独眼的三独老者。
张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