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也不过是个炼气期，明明知道这里是十八层的深处，明明……她才口不择言地嘲讽过她，还起过争执打过架。

楚休懒得编谎话：“被逼的。”李元思将她拿捏得透透的，焦语冰误入十八层被困是受了她牵连，是他为了引她进剑阵故意扯进来的鱼饵，就算她跟焦语冰素来不对付，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离火境。

一码归一码，揍也揍过了，救也必须救。

焦语冰追问：“谁逼你？”

楚休不说话了，她伤口疼得很，李元思的事情不能说，也不想应付她的好奇心，索性闭嘴。

可焦语冰的眼神就在她的沉默中慢慢变化，变得自惭形秽起来。

她在绝境中反复哀求期盼了千遍万遍，祈求有人来把她从这里救出去，来时爹爹给她防身的法宝都用光了，她还想着远在太和宗的父亲能不能察觉到异常赶来帮她，又或者是……温师兄，会不会亲自来找她。

可无论想了多少遍，都没有想过来救她的人会是自己之前骂作废物的楚休。

“几位施主，此处还是不安全，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衍清适时地出声。

娜辛便也道：“楚休，先出去我给你看看伤。”一路走来她是真的有些欣赏这个小丫头，看她年纪也不算大，修为更是不用提，却能跟着他们这些金丹期闯进十八层，只是为了救她师妹。方才进剑阵的时候她是看见了的，楚休仅凭手中的一柄破剑从呼啸的剑风中闪躲游离，只添了几道伤口就用最小的代价从外面进来了，甚至没让谢飞琼帮忙。

修为平平，但看起来倒是个天生的剑修。

焦语冰跟着他们从被困的地方出来，外头倒是天光大亮，没有那噬人的黑暗，在废墟之外是一座巨大的坟场，上头剑气冲天，几乎用肉眼就能见到里面被剑光划破支离破碎的空间。

这才是真正的剑阵，刚才把焦语冰困在里面的不过是剑阵偶尔射出的一丁点旁风偏角。

李元思用密语在楚休耳边畅快地笑：“瞧见了吗？那就是我的太微剑意，浮如光，疾似影，仞破千钧。”

“看见了。”楚休这么答了一句，便转身朝着剑阵的反方向走了，“是个死无全尸的好地方，送死下葬一条龙，连坟头都给我准备好了，真贴心。”

人已经救出，她才不想顺这便宜师叔祖的意。

那边娜辛已经在朝她招手：“楚休，快过来这边，我让宝贝们探查过了，没有危险。”

楚休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去，根本不管李元思苦口婆心的劝说。

娜辛先帮她将那几道皮肉伤治好，又勉为其难地给焦语冰治疗，灵力化作千万条细线钻入焦语冰的经脉中，繁复而又细致地修补破裂之处。

在此期间，天色很快就黯淡下来，楚休不用想也知道又是李元思动的手脚，一言不发地找来些干木柴，堆成易燃的形状，扯扯旁边谢飞琼的袖子：“谢道友，借个火。”

谢飞琼：“……”

他依言用术法给她的木柴堆点上火，周围便慢慢蒸腾起暖洋洋的空气。

楚休用自己的袖口擦擦手，便从小布袋里掏出来……两条鱼。

还是处理好的生鱼！周围四个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她把鱼用树枝串好，又从兜里掏出点碎盐粒撒匀调味，然后放在火上烤。

衍清第一个没忍住问了：“楚施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修仙者大多早已辟谷，何况来离火境历练只不过几天时间，大家都是尽量多带些有用的法宝符篆，他还是头回见人往芥子空间里塞了那么多没用的食物。

楚休把鱼翻了个面：“烤鱼啊，这个鱼是我早上来秘境前刚抓的，还新鲜。”几顿没吃，她总觉得肚子空落落的不舒服，尤其现在是需要思索事情的时候，她可不能饿着。

鱼慢慢烤至金黄散发出焦香的时候，在树边靠着让娜辛治伤的焦语冰忽然出声：“你就不奇怪我为何从第一面起就针对你吗？”

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拉回了楚休放在烤鱼上的注意力，她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不大关心地顺着问了句：“为什么？”

焦语冰道：“因为你实在太废物了。”

楚休：“……”这是又要来挑衅？

她看过去，焦语冰不大自然地垂下眼睫，低头小声说：“八年了，我以为我有资格进太和宗的那天会看到你凌驾于所有同龄弟子之上，可你竟然还只是个修为没我高的炼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