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收回目光,就见钟刑脸色难看地盯着她的脸看,后知后觉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右边脸颊上多了两个血洞,明显是被蛇类的利齿啮咬出来的。
钟刑正要喊人送她去药堂,便见楚休身形左右一晃,噗通倒在了地上。
他咬牙低骂一声:“干他娘的,摊上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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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文丘殿里,德咏尊者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而温思凡正在帮盛渺渺换药。
这伤确实棘手,至今仔细看看还能发现皮肉中留有细微的剑意在绞缠,破坏着渐渐愈合的伤口。
他特意去药堂找了些专治剑伤的珍贵药膏,分成两份,一份拿来给小师妹用,另一份打算找时间给楚休送过去。
换完药后德咏尊者终于开口:“思凡,你先回去罢。”
温思凡看了眼垂头不语的盛渺渺,依言告退。
文丘殿中许久的沉默后,还是盛渺渺率先按捺不住,期期艾艾地喊:“师尊……我……”
德咏尊者早已看穿似的,这才波澜不惊地睁开眼睛:“说说,宁可自伤也不愿意跟楚休比试的理由是什么?”
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不值得太关心的小事,两人差距如此之大,谁输谁赢一目了然连猜都不必猜,能顺理成章拿到太微剑,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岂料顺理成章的事差点毁在这个他素来疼爱的小徒弟手里,确实有些让他动怒。
盛渺渺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都像蚊子呐呐:“我不想跟师姐比……我怕。”
德咏尊者皱起眉:“怕?怕什么?怕输?”这简直不可思议,筑基大圆满对上炼气二层,居然怕输?这怎么会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
盛渺渺知道自己瞒不住了,老老实实交代:“师尊,其实我跟师姐交过手,就在半个月前。”
她本来想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的,毕竟说出去她从小到大的天才之名就成了个笑话。
半个月前她跟符嫣等人一同去领宗门每个月下发的灵石和修炼资源,她倒是不缺这些东西,但是符嫣正好需要三株斩日龙兰炼丹药,去药堂一问才听说最后一株前脚正好被楚休领走了。
符嫣大发脾气:“她一个炼气期的废物凭什么用这么好的材料?用了也白用!浪费宗门资源!”
说着硬拖着她去寂灵山找楚休的麻烦,想从她手中将斩日龙兰要过来。
当时楚休在寂灵峰顶练剑,符嫣在旁边看了半天阴阳怪气地讥讽:“这三脚猫的水准就别费功夫了,练再多也没用,还不如渺渺刚学的剑,怎么,要不让渺渺师妹教你两招?”
这纯粹是侮辱人的语气。
岂料楚休听到了看过来,持着她那柄断剑向盛渺渺作揖道:“请师妹赐教。”一板一眼的相当无趣。
盛渺渺那时刚从别人口中听闻大师兄曾经送了个簪子给楚休,心里憋着股不高兴,眼见着有踩楚休的机会,便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把剑上前给楚休演示之前刚从剑修长老处学来的剑法,她本是想让这个师姐见见世面受些挫败,不要妄想自己能追上天才的脚步。
毕竟这套剑法难到连她都足足学了一个多月才勉强学会。
她故意将剑花挽得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余光瞥见楚休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暗暗自得。
一套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擦汗,便见楚休认真地问:“师妹,是这样么?”
然后原封不动地用一柄断剑将整套剑法比划了出来,一招不落。
连符嫣都傻了,盛渺渺心里要压过她的傲气因此愈盛,主动提出跟她比一比。
“师姐,我只用剑招跟你比,一定会手下留情的。”她当时还端得起温柔的假笑。
楚休点头,两人便都拿树枝作剑,开始比划。
盛渺渺存着打压她的心思,于是招招凌厉,毫不留情,可楚休只会左躲右闪,根本不出招,打了半天都是她一个人在攻击,而楚休就算躲得艰难,也没让她的树枝碰到过一寸衣角。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两人打斗的场地渐渐向峰顶的崖边挪移,盛渺渺越攻越急,眼看着把楚休逼到了崖边,碎石簌簌滚落,掉下去好几息才能听见落地的响声。
而旁观的符嫣见盛渺渺占不到上风,正悄悄靠近想来个偷袭教训教训抢她斩日龙兰的楚休。
软鞭腾空破出,与盛渺渺的树枝一齐朝楚休袭去,在悬崖上摇摇欲坠的楚休却险之又险地借着树枝掀起的劲风闪到旁边,用极其刁钻的角度逃出那个死角,没了她的阻挡,符嫣的软鞭收不住势,直直地就冲着盛渺渺的面门而去。
盛渺渺一惊,为了躲这道鞭子柔软的腰硬扭半周,但脚下却打滑惊险地朝崖底倒去——
一只纤瘦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拽在了半空中。
楚休顶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拎着她半倾往下倒的身子,问她:“师妹,你没事吧?”
盛渺渺卡在悬崖半空不上不下的,耳边几乎能听见碎石往下落的声音,筑基期修士还不能靠自己在空中飞行,只能借用飞行法器,若她手无寸铁地掉下去,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她连假笑都挂不住了,有些恼羞成怒地质问:“师姐为何不出招?可是在戏弄我?”
楚休把她拉上来,无奈地摊手:“我不会,平时只练剑,还不知道跟人打时该如何出招。”
她向来是照本宣科地练剑,没有实战经验,说的倒是实话。
可这话听在盛渺渺耳朵里,却像莫大的羞辱——她连出招都不会,却能仅凭闪躲就差点让自己摔落山崖。
她这时便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素来不起眼的师姐,好像比他们所有人想得都要聪明。
执法堂,钟刑脸色阴沉地盯着床上昏迷的黑衣少女,语气不善:“那条蛇根本没毒,你打算在这儿赖到什么时候?”
看见她晕过去的时候他还着急忙慌地去九诏刑狱将蛇妖提出来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它没毒的时候都有些懵了。
楚休慢吞吞睁开眼睛,如梦初醒状:“这是哪儿?”
钟刑咬牙:“说吧,你想干什么?”要是让人知道了宗主的徒弟在他执法堂出了事儿,只怕他就要彻底被那群长老划分成宗主的对立阵营了。
楚休虚弱地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他的胸口:“我想借用一下钟堂主的木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