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山庄的院子里种了许多梅花树,但此时正值初秋,虽然风送了凉意来,却依旧是点点苍绿。
树下,燕逐舟左手抱着半空的酒坛,醉生梦死。
“来……庆祝战斗胜利,夺回青州,喝一杯。”他眯着醉眼,细长的眼尾泛着红,颇有桃花别样红的动人姿态。
不过他瞧见迟不书,想弯起眉眼挤出一抹笑容,脸上那别扭的表情,简直是比哭还难看。
青州城内的伤亡几乎已经不可数。这一次夺回青州,几乎是赔上了整个青州的人口。无论是死于魔道众手中的,还是在天覃峡之战被毒雾剿灭的,已经成为下等魔的。
燕逐舟把这些牺牲通通算到了自己头上。
“你也有今天。”迟不书看他落魄的样子,却颇为解气,甚至有些欣慰。
她只觉得燕逐舟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因为牺牲别人而痛苦,那就太可怕了。
“迟不书……你说什么风凉话?”燕逐舟喝上了头,连情绪也不掩盖了,他红着眼睛,语气甚至有些哽咽:“如果是你,你会不痛苦吗?”
迟不书:“……”
会的吧——迟不书想。
“全都死了……明明应该可以有更好的办法的。”燕逐舟懊悔地抱着头,不断呢喃着:“……是我没想到……是我害死了这些人。”
“是,”迟不书点点头,突然很肯定地说:“是你害死了这些人,但也是他们愿意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土而甘心牺牲。”
“我……是不是最该死的人?”
“如果你不能带领大家战胜魔族,你就是白白牺牲了那么多人,那你该死。”
“我该死……”
燕逐舟似乎被迟不书的话引导进了奇怪的逻辑中,又或者他已经深陷心魔。这句话够他苦思良久。
迟不书此刻面对燕逐舟的神情冷淡而戏谑,是她本人很少显露出来的刻薄。
“是……我该死。”燕逐舟怔怔然,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厮当真了吗?
看到燕逐舟现在的模样,迟不书才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狠厉刻薄惊了一跳。她突然有一种,被一些什么东西潜移默化地感染了心境的感觉。
“算了,逗你玩。”迟不书无奈地撇撇嘴,夺过燕逐舟的酒,仰头痛饮一大口。然后擦了擦嘴,说:“燕逐舟,你这样不择手段,便要带领众人胜过魔族才可以。”
自古以来,弱势的民族想要获得自由与解放,都要有豁出性命拼死一战,只为后世清平的勇气。可如果败了,那牺牲就没有意义了。
那时他燕逐舟才是千古罪人。
“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
“……对不起。”
就这样在树下,两人痛饮一坛酒。而不远处的树影婆娑间,有一人站在迟不书与燕逐舟身后,用手支着下巴,似在思索,神色又异样锐利。
“魔染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吗?”
……
迟不书喝了小半斤白酒下去,虽然有些飘飘然了,却仍然意识清醒。而随着酒液一口一口灌入腹,燕逐舟已经烂醉如泥。
看着已经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的燕逐舟,迟不书无奈地叹气。
估计得送这家伙回去了。
于是,迟不书艰难地扛起高大的燕逐舟,准备将他送回房间。
“别的女主穿越,左右逢源,到处都是后台撑腰。换成我……不仅被前任追杀,成为别人牺牲的棋子,就连喝酒也是我背人回房……”
迟不书一边扛着燕逐舟走向他的房间,一边骂骂咧咧。
这就尼玛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