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蔺思忖须臾,“那我会好好考虑的。”
应长乐难得想表达些什么,可陆蔺没有给她机会。
接下来的三天里不断有人上门,都是为了同一个问题来找应长乐的。
她永远仰着脑袋,漂亮的桃花眼中黑白分明,回答一致,“是,是我先提的。”
曲楚倒是始终没有再出现,容磊在第四天傍晚上门,大马金刀地坐下,直接把手机扔给应长乐,抬下巴说,“你自己看看曲楚现状,他是我认识二十年的兄弟,除了他未来老婆,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应长乐沉默,手机上早切好了视频播放页面。
容磊一句三叹的讲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曲楚要带你离开,情理上讲都是没可能的事情,当天下午就惊动了他家九张多的老爷子,那天你应该看到了,都是接他回家的,我是怕真出事,所以跟他一起回去的。”
他捻了根烟在手里没点,别在耳后,“曲楚人是个好人,可真没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再往前推三五年,少年时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完全是你哥我和闻落行过于不是东西,给他衬托出来的。但曲楚对他们家老爷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那天他全家聚集,在饭桌上苦口婆心的劝他,劝的内容你等下自己听就完事了。”
“反正曲楚这小半生第一次忤逆他们家老爷子,就为了你。他跟书房跪了一整夜加半个白天,把曲老爷子差点儿气背过去。目前曲老爷子没拗过才睡醒又准备继续过来跪的曲楚,准备退半步,明天来家里替他跟外公说情了。”
容磊身体向后瘫,摇着头讲,“你还是先给视频看了吧。”
应长乐点开来,说是视频,其实是曲家的高清监控录像更确切,时长惊人。
开篇就是曲楚被劈头盖脸的大骂,“你不要胡闹,人家有爹有妈,有哥有姐有外公,家世显赫,你当这是你想大发善心收养个孤儿的事吗?”
没有刻意的角度,青年背对着镜头,脊背笔挺,口气坚毅,“我没有胡闹,我想有资格照顾她。”
应长乐一点五倍速看得仔细,提取出数个有效信息:曲楚原本拿到了哈佛医学院的offer,目前在帝都三甲医院实习,九月会正式入学。现在他选择辞职、放弃哈佛医学院,gap一半年时间国内考研。
大好前程为她抛得眼都不眨一眨。
曲楚在书房门口径自跪下昂头顶撞曲老爷子,字字铿锵,还是那句不改的,“我想有资格照顾她。”
曲老爷子拂然震怒,甩袖而去。
应长乐试着往后拉了几段,光影变幻,曲楚纹丝不动地跪在哪里,中途有人来游说,偶尔摇头,或者沉默不语。
灯光换成阳光,光越来越亮,右上的时间线显示过去27个小时,曲老爷子背着手出现,才终于终结了曲楚的跪姿。
曲老爷子眉头打褶,冷然质问,“你是偏要如此对吗?就算应家和陆家肯放手,人家小姑娘跟你走,那你考虑过没有,你自己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你要是没能照顾好人家小姑娘呢?那是人,不是宠物、不是工具,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照顾好?”
“我会尽我所能尽的一切。”曲楚嘶哑答,他举起手向天立誓,“如果我对她不好,那我不得好死。”
曲老爷子看了他很久很久,依然没松口,“你先回去睡觉吧,猝死就真没别的可说的了。”
曲楚颔首,“那我醒了再来这儿跪。”
视频戛然而止,再重复估计没什么意思了。
应长乐双手捧着手机,心像是被什么笼住,揉圆搓捏,再挤出水来。
平生第一次被无比坚定的选择,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不是因为责任,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半句戏言和曲楚所谓的“我乐意。”
一诺千金重。
当以同样的立场报之,才算无愧。
容磊“啪啪”鼓掌,竖起大拇指,“真妙啊你俩,我管不了曲楚,他的决心就在这里,我同意管不了你,你的回答若若已经告诉我了。现在我可以做的只有以我的人格给曲楚做担保,来达成他的期冀。”
基因的存在似乎是无可匹敌的。
陆家兄妹俩谁都没姓陆,可是骨相极佳,五官大气,桃花眼狭长潋滟,连性子都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这条路虽然是你自己选的,可后果不需要你来担,未来要是不好了就说话,哥哥亲自接你回家。”容磊平和道,“这是我作为你哥哥的态度,另外,我站在曲楚兄弟的立场上想跟你说,他为了这件事情放弃了大好人生规划,你该明白哈佛医学院意味着什么,我希望自己前一句永远排不上用场。”
接下来的两天里依然是所有人都反复找应长乐确认。
最终是陆老爷子感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万般无奈的点头允许。
应长乐趿着拖鞋跑上楼,打开通讯录,A跃然眼前。
她正迟疑着要不要打给曲楚,界面骤变成来电界面——“A、手机”
“有事吗?”曲楚清越的声音透着听筒递过来,“没有的话,换衣服下楼吗?我在楼下等你,先看看你喜欢哪几处房子,然后再选装修风格?”
应长乐没回话,曲楚没挂断。
她小跑到窗边眺望出去,白色保时捷停在正面口。
应长乐唇角难抑得翘起,她理好心虚,淡淡答,“等我。”
迅速的换好衣服,随便拎起个背包就冲下楼。
无论在电梯里游说过几次不可以表现出期待来,否则可能会落空,都在电梯门开的瞬息被抛诸脑后。
应长乐是跑向曲楚的,这人今天换了休闲装,简单的白t和黑色直筒裤,脚上踩了双运动板鞋,以松散的状态半倚在车旁。
“百米冲刺成绩一看就不错。”曲楚摘下墨镜,慵懒道。
“……”应长乐全然没有跑过后的喘息起伏,冷淡答,“包揽短跑第一。”
曲楚似笑非笑说,“那挺好!以后运动会我就负责曲给你拉横幅打call。”
应长乐指尖掐着裙角,“膝盖疼吗?”
“你哥上辈子属喇叭的吧?”曲楚不可思议,“容磊怎么不给我拍成纪录片供人观赏呢?”
“所以。”应长乐追问,“疼吗?”
曲楚手覆在膝盖上碰过,眉峰一挑,舌尖顶腮,“疼疼疼疼,怎么,大小姐准备给哥哥揉揉吗?”
能开这种玩笑,就说明是自己多虑了。
应长乐瞳孔漆黑,锁着曲楚,刚开嗓,“那。”
就被曲楚含笑打断,“开玩笑的,真不疼,你没跪过,你不知道,平时少看点儿狗血电视剧,没那么严重。”
应长乐等他彻底说完,才莞尔揶揄,“那你属高频音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