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传信给其他三路,重新调整布阵。中路人掉头直上,东西路侧面包围,这里分出一半人马,去西路那侧支援。”
吴龄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带的地形,“局势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切记,要快。”
“那三人有马,咱们马匹不足,若是让他进了胡州城,岂不是功亏一篑?”手下担忧道。
“他能不能进胡州城还难说。”吴龄并不担心这个,守城将士人手一张画像,那张标志性的脸,谁不认得。
三路人马快速集结起来,莫礼在当晚也和吴龄汇合,支起营帐,囔囔着摆酒。
“公子,待会儿要夜行赶路,不宜饮酒。”
“你怎那般多话,我都几日未碰女人了,你还要管本公子喝酒,让开!”莫礼把人推开,抢了侍从端盘上的酒壶就往嘴里倒。
打了个嗝,莫礼总算过了个酒瘾,擦擦嘴,拎着酒壶晃到吴龄身前,拿壶嘴戳他的胸膛,“你说这都几日了?出动了近千人,竟然连几个人都抓不住,你这个副将花了多少银两买的?”
吴龄按捺下心气,淡淡道:“吴某前日方接到莫将军的指令。”原本五六天的路程生生压成了两日,跑死了一匹马,还要他如何?
“这么说,你是怪我爹不早点跟你说?”
“不敢。”
莫礼一双吊梢眼瞅着他的面色,心里郁气更甚,“你在给本公子脸色瞧?”
“莫公子,吴某还有事情要做,你若累了,今晚先歇在此处罢。”吴龄拱手离开,直到营帐外,他都还能听到莫礼的大叫声。
“本公子要去旻镇,不,本公子要回家!让爹治你的罪!”
莫礼想到就说,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带着十几个侍从驾马车改官道回胡州。
“吃了干粮后就出发!”吴龄朝手下怒喝,心中越发郁结,只想快些找到人出气。
吴龄一行人从五拢谷侧峰出发,也就是温珣三人突破的方向开始,沿路急行追赶。同时,在他的吩咐下,其他几路人马也开始动身,大有往胡州包围之势。
追击到第三日之时,西北处逃来的两个兵传来消息,温珣三人刚从那侧突围过去。
之前他把所有兵都调到东北方,以致西侧空虚,只有零星几个兵,如今回去还需时间,没想到就被钻了空子。
吴龄气得把身边一个士兵推倒在地,“废物,一群废物!几个人都抓不住。”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追啊,还能怎么办!”
“可西北方之后,能去哪儿?”
“你说胡州之后往北,现在谁的地盘?”吴龄道,“那蛮子是要往自个儿地盘里钻。”
“那咱们还追不追了?”
“不追你替老子受罚?传令下去,继续往东北方向急追,此处地势低平,必然比他们更快到恪州,我们要在恪州前拦下他们。”
可一连追了几日,再无他们的消息,三个人就在这片山地之中蒸发了。
周忌面生,由他一人进城,温珣和渠顿在城外不远处的小林里等崔顿白的人接他们。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也不刺眼。
时下无言,渠顿嘴里叼着一根草茎闭眼养神,温珣心里焦灼,想分散些注意力,没话找话道:“那晚和你拉扯的那名匈奴女子,是你的妹妹么?”
渠顿翻了个身侧躺在草堆上,拿背对准他,道:“不是。”
“那是姐姐?也不像……难道是对你有意思的姑娘?”温珣拿胳膊戳戳他的背。
渠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原来是个多情种。但我见她与你的关系不太好。”温珣想起那一幕,“惹姑娘家伤心总是不好的,要不要我教你几个哄姑娘的绝招?”
渠顿把身体往前移了移,不想理他。
温珣困极,脑袋又突突地直跳,完全静不下心,左右翻动,沾了一身草屑,又来找渠顿聊天。
“姑娘家心软,你语气放和软些,舍得下脸,放得下身段,态度真诚,任你说的甚,只要心里还有你,都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
“乌维雅只会把你的头割下来,给她部落的勇士们当酒盅。”渠顿翻过身,故意吓他。
“她和你不是一个部落?那她怎么认识你的?”
“我向他父亲借人时……”
“然后呢?”温珣问。
“跟你说了也不懂。”
渠顿又不理他,温珣几次挑起话题,都没得到回音,只能百无聊赖地躺着。
他心里猛然想起,话本以齐遁视角展开,开篇便是齐遁所在的匈奴营地被攻破,于兵荒马乱中得周忌所救,自此爱上周忌,从而开始一段孽缘。
齐遁在被救之后向周忌提供过一条重要线索。
“渠顿的兵是找别的部落借的,如今兵败,很有可能是逃往那个部落去了。”
温珣心中一凛,望着他的后背,手悄悄伸向靴子处。
渠顿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寒光刺下之时,草地上的人猛地张开眼,左手接住他高举的匕首,咬牙与他对抗。
渠顿爆喝一声,把人掀翻在地,立刻站起来。
匕首在手中脱力,被甩到不远处,温珣忙不迭去捡,渠顿把他扑倒,扯住他的腿。温珣使劲蹬腿,混乱之中踩上了渠顿右肩的伤口处。
渠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手中力量顿散,温珣连滚带爬,拿到匕首后,马上朝匈奴单于的心肺处刺去。
渠顿糊满血的左手再次接住刀刃,用自身的重量压倒温珣,温珣又攀上一只手抵抗渠顿的力量,二人一时间僵持在那里,难分高下。
渠顿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张开嘴,猛地往温珣肩上咬去。
温珣倒吸一口凉气,左右摇摆,企图把他甩下去,渠顿的牙锐利无比,有如猛兽,死死咬着那一块肉,不得逃脱。
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马蹄声传来,周忌从城里赶来,方下马往坡下望,正好瞧见渠顿把头埋在温珣的颈窝处,两人身形交叠,正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