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半个过道的距离,在微尘飞舞的阳光缝隙里,虞星河又一次看到了那种让他记忆深刻的笑容。
对着这样的笑容,很难有人不动容,他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又很快意识到什么绷直唇线。
虞星河一脸冷淡,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走至余梦周跟前,像往常一样落座。
余梦周听到他落座的动静,头也不抬,仿佛刚才的笑容只是假象。
无事发生。
虞星河先是皱眉,确认桌上的习题册被动过后,忍不住动了下嘴角。
一整节课都在诡异的氛围中度过。
下课后虞星河若无其事翻开一本课外书,正想装作不经意看看余梦周,一摞书砰地放在了两人中间。
高度足有三四十厘米,恰好阻隔了虞星河的视线。
“……”
叠好书,余梦周依旧看都不看旁边人一眼,自顾自写自己的卷子。
今天天气出奇的热,空调打得够低了,到了中午依然有许多人蔫地不像话。
只有最积极的干饭人不受影响,用最火辣的姿态冲向食堂。
等人都走光了,余梦周才慢吞吞从座位站起,瞥了眼人潮汹涌的走廊,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学校的午休时间并不长,绝大多数人为了省时间都会选择在食堂用餐,何况食堂的菜也不难吃,一中在这方面向来不委屈学生。
可正因为食堂太受欢迎了,余梦周不会选择它。
和星城一中相隔一条街的地方,有家位置隐蔽的餐馆,余梦周从上学期发现它开始,就一直靠它解决中晚饭。
当然不是免费的,但某种意义上确实免费。
餐厅装修得很别致,和一般餐厅不同,座位之间空档很大,隔断上的装饰也下了很大功夫,私密性十足,这会儿分明是饭点,人却不多,整个餐厅安静得有些过分,不难看出走的是特殊小众路线。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有钱男人,开这餐厅纯属好玩,也没想着能赚大钱。也因此,对员工还不错,即使是临时工。
他叼着根烟却不抽,见了余梦周也不说话,随手往里一指,示意他自便。
过了一会儿发现余梦周还没走,终于舍得抬头:“怎么了?”
余梦周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我昨天成年了。”
男人愣了下,恍惚想起自己好像说过等他成年了就签正式合同给他涨工资。虽说十六岁就不算童工,可到底是一个课业繁忙的未成年高中生,加上他这工作有些特殊,不适合祖国的小花骨朵们。他本不想揽麻烦,可余梦周很坚决,让他给机会试试,还说自己可以不要钱,管饭就可以。本着剩饭喂猫喂狗喂什么不是喂,还可以白嫖劳动力的想法,男人怀着近乎戏谑的态度给了他机会,也是让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眼前这小孩确实有点子本事在身上。
几乎没怎么思索:“原来是这事,回头我就让人拟一份,条件就按之前说好的。”
“谢谢老板。”余梦周面无表情鞠了一躬。
老板正想说什么,余梦周人已经起身往里走。快的让人以为刚才是错觉。
“嘿,这小破孩。”
余梦周是真心实意感激老板,毕竟他每周只能工作一天半,有时候甚至只有一天。周六惯常是要自习半天,下午老师讲完早上的作业才放学,实际上只有周日一天能完完全全用来工作,更不提他还管饭,不管他是否心存善意,他帮助了余梦周是事实。
午休的时间不长,解决了午饭余梦周和老板打声招呼便步履匆匆往学校走。
“呼,好热啊,要融化了——”校服断袖被撸成无袖,人高马大的男高中生在强光下眯着眼哀嚎。
“不是你坚持要来外面吗?”睁着一双死鱼眼的同伴无情吐槽。
无袖男孩立马反击:“是谁,是哪个崽种嚷嚷着天太热了需要一点冰饮抚慰躁动的身躯?啊?!是谁!”
死鱼眼同伴果断答:“是你,黄嘉新。”
“什么!明明是虞星河,是他先说天热没胃口。”
虞星河也被晒得桃花眼微眯,闻言笑骂道:“怪我让你吃太饱了?拿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热。”
“那当然不能啊,吃人嘴短,拿人东西还骂骂咧咧的?我是那种没素质的人吗。”
死鱼眼同伴:“别打篮球了,去排球场发光发热吧,你这脸皮,脸接排球一定在行,又厚又硬。”
虞星河没应这话。他走神了,不自觉想到昨天从他手里夺过棒棒糖的那谁。
走神的空档,已经走过了一条街。
“唉,那不是那个……那个谁来着,就杯宝昨天在群里打听的那个。”
死鱼眼记性显然比黄嘉新好,一看到从巷口出来的人就对上了姓名:“余梦周。”
“对对对,就是他,他怎么从这里出来?”
黄嘉新已经不自觉停下,一边看着余梦周远去的背影,一边打量他出来的巷子。
这巷子很窄,一如所有老城区里的破旧小巷,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建筑,最显眼的便是尽头那家装修别致的餐馆。
招牌上嵌着两个大字,黄嘉新下意识念出来:“失忆?”
“什么怪名字?”
死鱼眼同伴愣了下,像是想起什么。
“走走走,去看一下。”
“无聊,校门快关了,赶紧的。”虞星河皱眉催促。
黄嘉新还在张望,不忘调侃他:“唉你不好奇吗?昨天不还打听了。”
虞星河双手插兜,用打量傻子的眼神看他。一句话不说,将高傲展现得淋漓尽致。
“行行行,知道您高贵,我好奇,我好奇总行了吧?就去看一眼!”
黄嘉新和另外两人不同,他这人就好八卦,余梦周其人可是一中一大谜团,虽然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可对怪人的好奇是一点不少的。
死鱼眼犹豫了一下,提醒他:“我听长辈提起过,这家叫失忆的餐厅是郑钰开的。”
“啊?那个之前被罚了很多钱的星城房地产大鳄?”
“嗯,就是他,那件事后大伤元气,销声匿迹了两年,不知道怎么开了这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