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南南气冲冲赶到医院,一路往骨科狂奔,隔老远就看到一小胖子鬼鬼祟祟扒着治疗室的门缝偷看。
他上前拍了拍胖子的肩,“陆宵在里面吗?”
胖子点头,“你谁啊?”
“别管我是谁,”邓南南上下打量胖子,“就问你,陆宵是不是你撞下楼的?”
胖子神色一窘,结结巴巴:“我、我……”
看来是了。
邓南南挥手打断,“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邓南南踢他一脚,“当然是人啊,伤到哪儿了,不然我在慰问你吗?”蠢不拉几的。
“哦哦哦,”胖子连连点头,“就是手腕脱臼,没断没断!”
邓南南睁大眼。
“而且是左手手腕不会影响日常,医生在正位了,应该不严重的,没事的你放心啊……”
王随看出来这人应该是陆宵的朋友,心虚的同时赶紧交代伤情。
“就是脱臼?”
“没断?”
“不严重?!”
邓南南气笑了,一把拽住王随的衣领,“这他妈不严重?!”
他把王随往走廊一拖,推门扔进安全通道,“你把他手伤了你跟老子说不严重?!”
邓南南抬手给王随一拳,“遇事你不说道歉你他妈张嘴闭嘴不严重?!”
这一拳来得猝不及防,王随被打得仰面撞到墙上,捂着脸爆发出痛呼,“卧槽,你你、你咋还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邓南南废话不说又来一拳,“这都算轻的,不然你当老子泰拳白练的!”
王随怂是真怂,一身肉唯一的用处就是御寒,见了邓南南的拳头动都不敢动直接吓哭,“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错了,您您您手下留情!……”
邓南南打了两拳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居高临下怒视王随。
“还敢说没断,要真断了你他妈还能活到现在?”
“知道他手多金贵吗?撞坏了赔得起吗你?把你卖了都还不上!”
……
好像有点没说对。
邓南南叉腰想了想,抬腿冲王随肚子又是一脚:
“……妈的抬举你了,你最多凑个小数点!”
·
治疗室内。
陆宵盯着自己的左手出神,医生已经做好了正位,以防万一还上了夹板固定。
“你……”陆宵抿嘴欲言又止,看看梁怀钰。
“你其实可以不用一直捧着。”
从上车到现在,除了医生给他治疗的那一小会儿以外,梁怀钰雷打不动把陆宵左手捧在掌心,神情肃穆得仿佛那不是只手而是尊佛。
虔诚供佛的人并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皱眉道:“我还是帮你托着吧,万一再磕着碰着呢?”
惹得医生都笑了出来,“没事的啊小伙子,不用过于小心,夹板上了是稳当的,后面只要注意别再有大的磕碰就行。”
可梁怀钰的耳朵大概开了自动检索关键词的功能,只听到最后一句话,心疼道:“看吧,医生都说不能再磕碰,还是让哥给你捧着吧。”
说完还对着陆宵的手腕吹了吹。
陆宵哭笑不得,“你有病吧……”
其实医生说的梁怀钰心里都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心疼,实在是陆宵的手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最漂亮的一双,从指骨到皮肤甚至指甲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的漂亮。
所以当时送陆宵镯子说没有私心是假的,毕竟都是男人,拜把子什么玩意儿不能用,要不是真喜欢陆宵的手,谁会非要买个娘们儿唧唧的手镯拷上?
可就是这么一双漂亮的手,现在被夹板严严实实包着,原本淡粉色的指尖都发白,梁怀钰看了心里止不住窝火。
毕竟是靠手吃饭的人,陆宵其实也有点担心,咬了咬下唇看向医生,“那请问这个有可能有后遗症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你情况不严重,恢复好后和以前没有区别的。”
陆宵小小松了口气,“谢谢您。”
“没事啊,”医生收拾好器械,嘱咐道:“你现在年轻恢复能力都不错的,不用太担心,这两天可能会比较痛,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实在难受可以吃一次,但最好还是自己忍住。”
“两周后过来复查,一般四周左右就能好得差不多。”医生拉开门,“你再休息会儿,差不多了就出院吧,回家好好养着。”
梁怀钰倾身,“诶,谢谢您啊!”
医生挥挥手关上门,一时间治疗室里只剩下他们俩。
“是不是疼得厉害?”梁怀钰看着陆宵淡色的嘴唇,心里不是滋味。
确实疼。
之前事情兵荒马乱一团糟,陆宵头晕脑胀倒没觉得多难受,现在一放松下来,手腕的痛感就密密麻麻涌了上来,又酸又涨绵延不绝,连带着小臂都有些发麻。
陆宵不想装得自己有多坚强,抿嘴点头,“很痛。”
“这可咋整啊……”梁怀钰坐不住了,痛心疾首在陆宵身前蹲下,“要吃点止痛药吗?可那药也不兴老吃啊……”
他捧着陆宵的手腕盯了半天,最终重重垂下头,语气里全是自责,“这事儿都赖我……”
梁怀钰头发剪得短,发质又硬,大喇喇支着,任谁看都是个坏脾气的硬骨头。
可硬骨头在陆宵面前蹲着,除了头发还在顽强支撑,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像条淋了雨的落汤狗。
不对,这次是淋冰雹了。
陆宵被他这副样子整得有点想笑,用没受伤的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随即惊奇地“哎”了一声。
梁怀钰马上把他手捞进怀里,“咋了?”
陆宵摇头,盯着他的头发,“扎手。”
梁怀钰翻开他手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出,但还是冲着白白的掌心吹了吹气,“当初剃短就是冲方便,你要不喜欢哥就多留点儿。”
陆宵听了抿嘴笑起来,也不说喜不喜欢。
他想了想,突然对梁怀钰说,“你帮我把那个镯子戴上吧。”
“什么?”
陆宵从桌上拿过那只银镯子递到梁怀钰面前,“你帮我戴一下吧,戴右手。”
这只银镯本来是套在陆宵左手的,因为受伤,医生给他摘了下来,梁怀钰没想到陆宵还想再戴回去。
梁怀钰心口发烫,很快明白过来,陆宵是在给他台阶下,他刚才表现出的气压太低,陆宵这么做就是在说,他不生气,不怪他。
“好!”他认真帮陆宵把镯子戴好,抬头看向陆宵,眼神热切,仿佛受到巨大的鼓励。
这下陆宵一只手就套了两只镯子,一金一银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