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沈疏嫣见程宁面色不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又转而宽慰道,“我听说庆功宴设在宫内琉园,琉园场地开阔,届时你只需打扮、言语皆低调些,想来无人会注意到你的。”
“且那日京中贵女定是各出奇招,争相比美,想在陵王殿下面前一展风姿,特别是姜家那位刚及笄的二姑娘,可不得趁此机会好好表现。”
“你是说,姜姝?”程宁问道。
“就是姜姝,她自小钦慕陵王殿下,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若是本小姐在场,那日她定然出不了风头,”沈疏嫣说着将额角的碎发撩至耳后,举手投足间尽显娇媚,而后继续道,“算她运气好,本小姐近来懒得搭理她,便让她得意一回罢。”
沈疏嫣嘴上说着不去,话中却隐约透着股酸劲,毕竟自己才刚被人退婚,现如今名声也不好,可自己的死对头却能得偿所愿,若说内心毫无波澜,是断不可能的。
“今日本应是我宽慰你才对,怎么反倒成了你安慰我来了。”程宁笑道。
“罢了,眼下不是本小姐出风头的时候,我倒是期望这位陵王殿下能速速择妃,最好再闹出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好让上京民众快些将我被退婚的事情抛诸脑后。”
“先前姜家大公子不也对你……”
“快打住,此人不提也罢,我大概上辈子和姜家犯冲,姜家的人,我可是一个都看不上。”
姜府嫡子姜煜乃姜姝兄长,姜家虽是上京有名的名门望族,姜煜的模样生得也算俊朗,但在沈疏嫣来看,那姜煜和他妹姜姝一样,外表看来是个翩翩如玉的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成日里不知打得什么坏主意,总之她是瞧不上眼的。
“是我失言,不提他了。”
两人闲谈了没一会儿,门外程宁的贴身丫鬟便叩门道:“小姐早些回府吧,相爷已派人来催了。”
程家乃书香世家,清贵名门,规矩众多,程宁每每出府,日落前必须返回,这是家规。
沈疏嫣冲她摆了摆手道:“快回去吧,我再饮几杯茶便也打道回府了,我没事的,你放心罢。”
“那,改日我再上沈府寻你。”程宁说完便转身离开,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府才行。
沈疏嫣瞧着天色渐暗,便只坐在房中喝了杯茶,稍事休息。而后将帷帽戴好,便也起身离开,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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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川字二号房中,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晏修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陵王殿下性子孤傲,不喜女色,是个不好相与之人,若非他重权在握,谁瞧得上?”晏修放声大笑起来,“这位沈姑娘倒是总结得十分到位。”
“幸好父亲体贴,没逼迫我赴宴。否则,我非得一头撞死去!”晏修扮着女声又打趣道。
谢云祁对晏修所言全然无动于衷,只目光紧盯窗外,似是在等着什么。
沈疏嫣适才离开,此刻正行至天川楼门外,谢云祁目光灼灼,紧盯窗外,当那抹明黄色身影走入他的视线时,谢云祁不由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雪肤乌发,一身明黄衣裙,裙裾轻摇,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花,摇曳生姿,盛放在夕阳之下。
确是他多年未见的颜色。
那道身影跨上马车,车架上挂着的“沈府”木牌轻摇了两下,马车缓缓驶动,那道明黄色身影消失在眼前。
谢云祁则略显落寞,眼底复又是黯淡一片。
“殿下这眼神,怎么如同见鬼一般?”晏修往日常打趣谢云祁,知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也断不会因为姑娘家几句戏言就心生怒气。
但他着实少见谢云祁这般青灰的面色,便下意识伸手在他面前摇晃了几下。
“无事。”谢云祁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淡淡道。
“天色已晚,我要趁早回去帮殿下将那丹葶草熬制入药,过几日再给你送去,听大夫的话,喝药治病。”晏修又苦口婆心地念叨起来。
谢云祁低低应了一声。
今日倒是好说话,往常一提喝药便是开口拒绝,晏修对陵王的反应颇为满意,而后起身离去。
双目与双耳皆重回平静,谢云祁望着窗外灰黑一片,略微失神。
谢云祁正欲收回视线,忽见沈府马车在不远处的安雀街边徒然停下,车上下来一人,身姿窈窕,步履翩跹,眼底一抹亮色袭来,谢云祁一眼便知眼前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