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抬眼望去,也有些诧异,“绥爷爷?”
原来秦王要找的人居然是年幼时传授她医术的绥爷爷。
“桃丫头长这么大了。”看见云莺,绥源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裴烬看了看两人,原来两人是旧相识,那前世之事便说得通了。
绥源对裴烬依旧不待见,但对云莺挺热情,拉着云莺进去,把他晾在外边。
裴烬走出道观,在檐下立着,远远的望着半山坡上那一簇簇桃花林,眼神虚无。
*
泰和十四年夏,扬州爆发天花疫病,裴烬从西疆赶回,并未告知任何人,来到扬州时已民不聊生,处处乌烟瘴气,丝毫看不出是从前那个繁华如梦的烟雨扬州。
裴烬站在阳明湖畔,只听得四处孩啼哭声和寒鸦掠过树梢的声音,往常照映碧穹的阳明湖里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他甚至不知该做些什么,哪怕是大豫的秦王,是西疆的战神,此刻也慌的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带着面纱从一栋楼的后门溜了出来,恰好撞上了他。
她嗓音极其好听,如同枝头春莺婉转清脆,“公子抱歉,我跑的急了些,你无碍吧?”
裴烬沉默的摇了摇头。
云莺见他脸色疲惫,从提着的盒子中取出一条麻布面罩,“公子,扬州已处处是疫病,还是带上面罩为好,若是无事,莫要在外边闲逛。”
裴烬没接,只双眸犀利的看着她,“你又为何在外闲逛?”
“我是大夫,去给百姓们分发药材,这个你留着,是升麻葛根粉,用热水服之可防范疫病,告辞。”那时的云莺不知眼前人是谁,没有丝毫畏惧,把东西匆匆塞到裴烬怀里便走了。
裴烬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她潇洒的背影,那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莺是一位风月女子,除去那一把莺歌软嗓,那架势,像是将门虎女,洒脱随意。
裴烬不知她是谁,只觉得有趣,几日后,他再次见到她,知晓她唤薛桃。
云莺亦不知裴烬是大豫秦王,只觉得这人挺有担当,如今天花肆虐的扬州,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甚少见儿郎走出家门协助大夫和官府,两人一同待了好几日,给百姓们分发药材,云莺戴着面纱,无人认出她,两人相处甚欢,隐约有引彼此为知己之意。
扬州疫病来势汹汹,裴烬费尽心思才打听到一神医有解救之法,他多次上门,也未请动绥源神医,他十分固执,表示生死有命,旁人性命与他无关。
裴烬将这件事说与薛桃听,本想让她帮忙想个法子,可当日她便失踪了,任他如何寻找也不见,不曾想两日后,太子到了扬州,请动了绥源神医出山,而太子身旁站着的女子,正是薛桃。
那时他以为薛桃本就是太子的人,只是故意接近他,得知绥源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告知了太子,才会让太子抢得先机。
薛桃看着他似乎想解释,可最终什么都没说,裴烬也没再给她机会解释,在得知绥源神医愿意出手后,他当日便回了西疆。
半年后他回京,在太子身旁看见了她,才知晓原来她的真名是云莺。
*
“莺莺……”裴烬的眼神逐渐清明,眼里印着满树的桃花。
云莺早就认识绥源神医,所以她并非太子的人,也不是故意接近他,是他误会了吗?
“殿下。”身后传来云莺的呼唤,裴烬闭了闭眼,敛去眸中神色,恢复那副淡漠模样。
“何事?”裴烬并未转身。
“殿下,您找绥爷爷之事可方便告知一二?莺莺愿意帮您试试。”云莺也不曾想到秦王要找的人是她相识之人,如今可不就是立功的好时候,若是能替秦王办成这件事,她的身契是不是就能拿回来了。
裴烬偏头望着她,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他为何唤你桃丫头?”
“呃……”云莺哑然,不知该不该说,不过说了也无碍,“我入云楼前,曾被一薛姓人家收养,六岁之前我名薛桃,我五岁时认识了绥爷爷。”
裴烬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狭长的双眼微眯,静静的凝视着她,黑黢黢的眼眸深不可测,原来她真的叫薛桃,不是骗他的。
所以她和薛承煦才会相熟,薛承煦前世才会帮他。
“殿下,有何不妥吗?”云莺眨了眨浓密的长睫,秦王看起来似乎有些哀痛,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从未在其他人眼里见过这样的神色,秦王真是一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