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寡人都戴着那顶碧玉冠帽,戴着它上朝,戴着它批奏章,今日也是如此。 群臣所见虽略觉不妥,于礼数服制不合,但未敢多言。 几日下来,倒也习惯。 乍一眼看,似比原来乌色缀珠帘的冠冕更精致,圣上姿容,穿戴什么总是好看的。 待寡人准备妥当,于宫人簇拥下前往早朝。 今日天气并不晴朗,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下个不停,寡人坐在步撵上,罗伞盖顶受不着什么罪,随行的宫人却苦了,到大殿的时候,衣衫有不少已被雨水打湿。 寡人于皇座之上,睥睨群臣,目光兜转一圈,最后停在那位姿仪绝艳,通身气派鲜有人及的郎君身上。 郎君身形高挑,气质出众,似青竹玉骨般的俊逸,又带无暇美玉样的温润,面如冠玉,眸似星辰,生就这样的一副容貌,便是想教人不注意都难。 最最重要的是,那约摸就是这位俏郎君,自寡人入座以来眼光便一直追随在寡人身上,不曾有过半分转移。 眸中波光潋滟、似水柔情,漆黑的眼珠仿似蕴着浓重至化不开的深情,让人心惊于那份深情,又疑惑于这份情是为谁。 寡人被这么瞧着,起了一地儿的鸡皮疙瘩,却也不知为何,心中施施然有所触动。 这位郎君,即是丞相卿卿。 丞相卿卿带给寡人十分奇怪的感觉,犹记初见,与其攀谈,言行举止,全然陌生,寡人却诡异的从中察觉到一丝微不可见的熟悉。 然丞相前身,身家经历一清二白,绝无与寡人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是以这一丝微不可见的熟悉,在纠结一时后,终被寡人归结为一见如故,缘分使然。 丞相这位好郎君,名明轩,字爱庭,年方四个六,大好年华,血气方刚,肉体鲜嫩,然则清心寡欲,未娶妻,也没有通房侍妾,青楼楚馆也不曾去,活的像个和尚,却每逢上朝时,总爱盯着寡人瞧。 寡人一度怀疑,明相有龙阳之癖,更甚因寡人由内及外散发的出众气质迷上了寡人,是以方每逢相见,秋波暗送,令人难以招架。 寡人也怀疑,明相是不是知道了寡人的女子身份,想爬上寡人的龙床,当寡人的皇夫?这么一想,顿时血脉有点沸腾。 不不不,但一想到丞相光风霁月、清贵端方的模样,又自觉这般想法委实龌龊,太龌龊了,猥琐,太猥琐了。 寡人仔细回想过,与明相相处,未有露馅之地,就算是,对方亲手摸上寡人胸前腰腹,也是有把握不被发现,除非坦诚相见,万没有被发现的道理。 自信,要自信!寡人这么棒棒,怎么可能被发现的! 理直气超壮,更何况寡人是皇帝,与人对视万没有先闪的道理,于是当下,双眼凝视明相,盯……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常永尽职尽责,在一边宣读。 当然,最后数明相先收回视线,伴着常永宣读结束,对方禀道,“臣请奏。” 明相请奏为哪般,多半是疑难问题要决策,问我怎么办?麻溜听他讲! 明轩能以二十四岁之龄坐到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能自不必说,博闻强识,贯通古今,可说聪明绝顶,多智近妖。 因而,他有所启奏,多半是也已经想好解决之法,只剩下些小问题,待商榷,群臣总是附和,对这位年轻的丞相心服口服。 寡人觉得这样特别好,明相如此,帮着寡人分担了许多公务,教寡人轻松不少,可是比告老还乡的前丞相能干的多[小声嘀咕]。 群臣请奏完,疑难商榷后,早朝结束,寡人与众大臣各回各家。 窗外的雨依旧未停,绵绵密密丝缕不绝,伺候寡人出行的宫人之前被雨水打湿的衣衫尚且未干,又要置身风雨,甚是辛苦不易。 寡人于心不忍,遂决有难同当。 寡人向来不要面子,趁着宫人们一不留神,蹭蹭蹭自己从偏门跑出大殿,欢腾的在雨中奔跑,不时转个圈儿。 雨水打在脸上带来一阵凉意,寡人却颇觉快活,兴致高昂,戴着寡人喜爱的碧玉冠帽,面上露出难得舒心的笑容,快活,太快活了…… “陛下!” 宫人们姗姗来迟,追在寡人屁股后头,因追的急,来不及撑伞,也淋在雨中,一阵阵声音传来,很是焦急—— “陛下,龙体要紧哪!” “陛下,保重龙体啊!” “陛下,等等老奴啊!” 嗯,这一声是常永…… “陛下,……” 寡人掏了掏耳朵,继续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