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沈霁依旧装作很是不解:“为什么?”
沈亿陆道:“我与她的祖父是同辈中人,又称兄弟,她爹是我的子侄,她若是嫁给你,我与她爹岂不成平辈了?!”
“可是爹,汉惠帝都能娶自己的外甥女,我跟李云杳又不是亲叔侄,为什么要受此阻拦呢?”
沈亿陆一噎,不知道该欣慰她了解历史证明她读过史书好,——其实她没读过史书,一切都是她小时候阎舒为了哄她睡觉,特意将这些历史人物的八卦当成故事会说给她听的,她不过是记性好了点,记住了罢,——还是该为她的狡辩而头疼。
沈亿陆念着她的孝心,不忍呵斥她,只与她讲道理:“人家是天子,情况特殊,我们寻常人家怎可跟他们比?况且史书对此多持批判观念,认为此举有违人伦,所以你这理由无法说服我。”
沈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无赖道:“她的名声都被我毁了,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再向她提亲,我若是不负责,就是毁了她的一生!爹因为辈分问题而不许我对她负责,爹的良心便不会痛吗?”
沈亿陆好气又好笑:“你那时才多大?她才多大?这孩童在一块儿玩耍,本就是正常。”
“爹,您少习三礼,却不认可三礼中的‘男女七岁不同席’?”
听到她这么说,沈亿陆便端坐着,教导她:“继宗,读书并不能死读书,书上的道理并非全是对的,是非还是得靠自己明断,若只奉一家之言,那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你看爹房中的书,以三礼居多,而各种注释、札记便数不胜数,这些都是不同人对三礼的不同见解……”
沈霁来了小脾气,气呼呼地转过身去:“我不管,我就是要娶她!”
沈亿陆问她:“你想为她负责?那你为何早前不提出来?”
“我那不是年纪太小了嘛,而且她那会儿跟吴老三还有婚约,我就算提出来也没用不是?”
沈亿陆狐疑地看着她:“你之前有这么喜欢她?可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是平康里的一个伶人吕氏?”
沈霁心想,谁说她爹不八卦的?这收集八卦的能力,相较她娘毫不逊色啊!
她打蛇随棍上,一脸惊喜:“那爹允许我娶吕姐姐吗?”
沈亿陆一噎,本来只是为了拆穿她的谎言,她怎么还顺着梯子往上爬了?
“你想都别想!”
“这个不许,那个也不许,爹您难道真的想让我尚公主吗?”
沈霁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她娘的话正在应验,肯定是他爹已经得到了赵老大的暗示,所以才不许她娶别人的。
沈亿陆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吓了跳,道:“尚公主?你还真敢想!”
沈霁观她爹的反应不像作假,一时也犯了难,难道她爹没有得到赵老大的暗示?那是否说明短期之内,自己暂不用尚公主?
旋即她摇了摇头,将这些会影响自己的心意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这么多!
老天爷可不会因为她的迟疑就放缓要她的命的步伐!
“哼!”沈霁哼了声,不说话了。
沈亿陆看出她这是生气了,道:“你跟爹说真心话,你是真的想娶她,而不是受到了别人的蛊惑?”
“爹在内涵谁呀?谁会蛊惑我,李云杳吗?”
沈亿陆道:“没有就好。你突然说要娶她,爹是担心你被蒙骗了,与人私许了终身。”
“爹是不是对李家人有偏见?”
沈亿陆摇摇头:“没有。”
沈霁不再跟他说话,马车停下就往家里跑,沈亿陆刚想让她撑伞,她早已跑远。
车夫道:“阿郎,看来小郎君是真的恼了。”
沈亿陆也没说话,回到家后问仆役,阎舒是否在家。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才去寻阎舒。
他问:“良人,继宗想娶李家女之事,你可知情?”
阎舒道:“知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她说想自己跟你说,我想着也该让你们父子俩多交流,增进感情,就由着她去了。”阎舒温婉端庄,并没有因为沈亿陆的责怪而有一丝气愤或委屈。
沈亿陆内心的那点火苗因她的反应与答复而浇灭了。
“刚才她怏怏不乐地回来,可是你们没谈妥?”阎舒又问。
实际上沈霁并没有怏怏不乐,毕竟她知道她爹这个人还是挺看重名分、辈分这些的,要不然前世也不会为了给沈继宗一个嫡子的出身,而想出跟原配“离婚不离家”的骚操作来。——据说她爹的这个操作,被人诟病了很久。